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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出门旅游这件事,辛月爆发了极大的热情,尤其听说是要去少林寺求子,更是欣喜若狂,先是发动全庄子的妇女缝制僧袍,三百件,都是上好的麻布,天青色,赭色,都有,出家人穿的芒鞋,也编上三百双,香油足足带了两百斤,尽管云烨说了不需要带香油,洛阳就有得卖,几百里地去运这些东西,得不偿失。
辛月不管,尤其见老奶奶从皇宫喜气洋洋的回来,就咬着牙又添了一百贯钱,还有十瓶香水,也不知道和尚们用香水会不会很奇怪,云烨刚要说话,见辛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干脆放手不管,随她由着性子胡来。
老奶奶捧着茶碗笑吟吟的站在第三十七节白玉京的呼唤房廊下看辛月忙乎,对云烨招招手,祖孙俩就进了屋子,辛月咬咬牙,摸一把眼泪,把自己的玉镯子,又加在了礼单里。
“烨儿啊,奶奶看那个寿阳公主是个好生养的,才两个月就有些显怀了,一定是小子,丫头还长不了这么快,不管将来姓什么,总之是云家的种就好,就是皇帝不许她再停留,很快就要和那个叫冯盎的回岭南去了,你这时候去少林寺妥当吗?”
“事情都安排好了,在长安相见徒惹人争议,唯有在路上相逢,才是良策,如今世道不古,人心不定,善恶真假难以分辨,咱家更是被顶在风口浪尖上不能自拔,若是没有她腹中的孽障,孩儿一定不会行此险着。我云家遭逢大难,子嗣艰难,哪一个都不敢轻易舍弃,再说咱云家不是那些大户,人丁永远是第一位的,这回是孙儿行为不检,还请奶奶责罚。”
“有什么关系。只要有重孙儿,就是这场富贵舍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辛苦了辛月这孩子。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心里起疙瘩才好,只有她生的第三十七节白玉京的呼唤孩子才是云家的嫡传正宗。”
有孙万事足的老奶奶人也似乎年轻了几岁。走起路来脚下生风,给云烨交代了两句,就去找姑姑商议给寿阳配备岭南的仆役,家里的几户南方仆役,这次就是要随寿阳回岭南,也算是云家给她一个交代。
老奶奶把她的镯子给了寿阳,见她的小楼寒酸,还哭了一鼻子,没办法找长孙的麻烦,就命长安的仆役火速采买。把小楼装满才罢休,尤其是安胎的补药,更是打发老庄飞马找到孙思邈,拖了一车,才罢休。听服侍***丫鬟说,寿阳公主一样都没拒绝,全收了下来,没人在跟前的时候,还给老奶奶磕了头。
事情变成了一笔糊涂账,云烨都没有预料到。他这只蝴蝶的翅膀扑腾了两下,风暴在几千上万里的岭南会掀起滔天巨浪,西南的那些尚处在奴隶社会时期的小国会被这些巨浪逐渐淹没,连残渣都不会留下,程咬金说的没错,三千武装到牙齿的精锐老兵,在那里会是一股无敌的力量。
李安澜的那一拜,也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冤魂产生,云家发动了,长安的众勋贵也发动了,皇家也发动了,平静的长安城酝酿着一股如同火山般的发财热情,远不是程咬金说两句酸话就可以扑灭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冯盎的脸现在一定和包子没有区别吧。
轻拍着院子里的白果树,云烨脑海里全是欧洲强盗侵略美洲的残酷场景,想必这些大唐的作战机器,不会比他们更加的仁慈,资本从他出生就是血淋淋的,这是,普世法则,大唐又何能例外。
“我要是走远了,你如果也这样伤心,就是死了我也心甘。”
辛月一脸醋意的站在一边说话,手里捧着云烨的茶壶,“看你好一阵子了,脸色千变万化的,一会高兴,一会哀伤,一会还恶狠狠地拍公孙树,小心把白果拍下来掉头上。”
“你说什么?”刚从最深的意淫中醒过来,云烨没听清楚她讲了些什么。
把茶壶塞云烨手里,辛月又说:“要是实在想得厉害了,就去看看,放心,妾身是正妻,该有的肚量还是有的,一个嫁给黑猴子的女人,就你把她当宝贝看。我可是听说,她在宫里可不受人待见。”
云烨拧拧辛月的鼻子说:“少从那装贤惠,我要是真的去了,你会把屋子点了,我刚才在想岭南的事情,这一回固然会带来大笔的财富,恐怕也会血流成河呀。”
“岭南的林子里有人?不是说都是些蹲树上吃果子的猴子么?”辛月瞪着无知的眼睛看云烨。
云烨苦笑一声,蹲树上吃果子的猴子,这就是大唐对那些蛮荒之地的看法,连辛月都没把那些岛上的土人当成人,指望军伍里的杀才们会有分辨能力?
在云烨对那些土人心怀怜悯的时候,却不知在遥远的北极,一个伟大的生命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升上裹着厚厚的毛皮,躺在青色的苔藓上,身畔开满了紫色的小花,远处黝黑的海水排击着海岸,几只白色的巨熊在对着遥远的冰山咆哮。
人死了,就会变成尸体,不管高贵与否,熙童跪坐在苔藓上,想用手里的长刀为田襄子挖一个墓坑,谁知道,这片该死的土地上,只松动了薄薄的一层泥土,下面的土地依然坚硬的像块铁板。
他想起云烨说过,当你们在黑夜里见到绵延数百里的霞光时,就离目标很近了,剩下的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如果有缘,你们会见到一片新的世界。
波浪一样的五彩霞光每个人都见到了,美的让人心悸,回想起田襄子疯狂的大笑,熙童就很想哭,这是一片属于魔鬼的土地,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天光,太阳永远在地平线上,不升起,也不落下,就像永远的黄昏,也像永远的清晨。
百多人的队伍沿着霞光行走,不停地有人死去,那些白死的巨熊,总是来找麻烦,只要稍有不备,就会被它叼走一个人,也有些人在光洁的冰面上行走,忽然就消失了,一人多宽的裂隙,就像一张张噬人的大嘴,深不见底,只有同伴的惨叫还在冰缝里萦绕不去。
越是死的人多,田襄子就越是兴奋,神仙地不是随便哪一个凡夫俗子可以轻易涉足的,只有他这样大气运的人才能真正踏入那片土地。
永远的黑夜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永远的白天,田襄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被裹在冰雪里的绿色植物,迅速的重新活过来,舒展着枝叶寻找太阳的位置,这是是神才能做到的事,他们不愿意只看到白色的冰雪,所以就把植物冻在冰雪里,等到雪化,就重新活来。
这就是田襄子对北极植物的解释,当一个被白熊拍了一巴掌已经肋骨断裂了一半,只能嚎叫着等死的同伴,在痛苦中吃下了那些黄色的花朵,慢慢的居然清醒过来,不再嚎哭,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这一发现更加为田襄子的话找到了注脚。虽然那个人还是死了。
太阳挂在空中永不落下,天地似乎永远变成了白天,田襄子带着他们在亘古的荒原上流浪了整整半年,当最后的两个同伴也倒了下去的时候,田襄子也病倒了,这个在熙童眼中如同神一样的老人,在大喊了两声“白玉京”之后也离开了他。
我们不是有缘人,已经摸到了天国的影子,却不得不其门而入,人生百年徒然捞月,老天啊,你是何其的不公,云烨那样的无耻小子能入天国都不去,为何老夫这样虔诚的人却被拒之门外。田襄子悲痛的声音还在荒原回荡,那些喜欢吃尸体的白熊却又跑了过来,速度很快。
熙童一个人在梦幻和现实间徘徊,直到那只大熊举起巨掌向他拍下来时,一个武人的警觉,让他自然回避,插在地上的宝刀掠过白熊的脖颈,一颗硕大的头颅就滚落下来。
得赶快离开啊要不然会有更多的白熊跑来,现在是永远的白天,还会有狼。这些天已经杀熊无数,也杀狼无数的熙童忽然想起云烨嘱托他的一件事,给他带回去两三件上好的白色熊皮。
咧着嘴无声的哭嚎一声,他流着泪剥下了熊皮,也不知这张没有头的熊皮合不合云烨的口味,他很后悔自己去向云烨要那些笔记,云烨说过这是九死一生的勾当,自己为何还要来到这里?
生死兄弟一个个的葬身在荒原,恩师也死了,这些白色的魔鬼连尸体都不放过,神仙地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剥皮的时候,又来了两头,熙童继续砍杀,这回没有断首,只是用长矛刺进了巨熊的眼睛把脑浆搅了个稀巴烂,承诺还是要兑现啊,就算是死,也要完成朋友的嘱托,熙童一向守信用。
熙童拖着一个爬犁在荒原上艰难的前进,爬犁上是田襄子 已经发臭的尸体,还有四五张白色的熊皮,他已经能感受到温暖了,这让他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头一回看到了森林,他砍了一堆干柴,把田襄子的尸体放在柴堆上,点燃了。火苗很快就吞噬了田襄子干瘦的身躯,看着升起的浓烟,他大声的喊叫了一声“白玉京”,衷心祝愿老师的灵魂可以到达他最向往的神国。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