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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谁他娘说的?”
铁喜眼珠子瞪得如同铜铃:“傻子都知道这件事和东宫没一点关系,还敢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废话,董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没了,谁获利最大?当然是东宫,就是因为太有关系了,所以才没有关系,但你要是想撇干净那是做梦。”尉迟文虚着眼睛瞥他:“你做好了,这是应该的,没有好处,做不好,就来个太子无能,一石二鸟,就纯粹恶心你,多好。”
铁喜咬牙道:“我皇祖父同意了?”
“不知道,一个时辰前还和韩琦他们在书房商量呢,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反正我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所以你等着就是了。”
铁喜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我皇祖父不可能看不出来,如果王伯伯来了,那一定是我皇祖父本身的意思,他下定决心了。”
尉迟文点点头说道:“这不是早就确定的事情吗,谁让你只是外孙,我们来时,大王就说你想成为大宋的皇帝不会那么一帆风顺,我以为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之前也觉得那些腐儒一个个脑袋都被猪拱过,你既是赵家的亲生血脉,又有哈密国做后盾,继承大统之后给大宋带来的好处肉眼可见,那些王八蛋为什么非要找事。
可是我现在想通了,他们的刁难对你,对我,对我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哈密国的制度在完善,你知道现在底层官员要如何提拔吗?”
铁喜摇摇头,自从来到东京之后,他并没有特意关注过哈密国的事,所知的事情都是从朝堂上,还有母亲赵婉的书信中以及尉迟文和蛋叔他们口中了解到的。
尉迟文给自己和铁喜充满添满茶水:“在哈密,一个最底层的县官想要提拔上来,必须要在他所属的地方至少做满三年,每年都要述职,告诉上级,他今年做了什么事,解决了多少麻烦,直到做的事情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得到升迁。
像以前一样,只要你拿出本事,就会将你安排在你该坐的位置上,已经不可能了,就算是大将军孟元直的孙子,今年都老老实实了进了军队去积累最基础的军功。
我之前不理解这种做法,所谓能人善用,就该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地方上,既然有本事,为什么不能让他做事情?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孟虎去年在沙漠丢了三百多个骑兵的命,要不是他运气好,有几个兄弟拼死将他带出来,他自己的小命都丢在了那里。”
铁喜愣了愣:“发生什么事了?”
“大将军让他清理沙盗,他带着军队在沙漠外的一个村庄修整时,被村子里的人袭击了。”
铁喜听到这话就皱起眉:“孟虎不该这么不谨慎。”
尉迟文笑道:“是的,但如果那个村子里都是女人和小孩儿呢?一个六岁大的娃娃一样能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砍掉一名骄兵悍将的脑袋。
这件事发生之后,大将军和大王没有重责孟虎,他们将这个问题的罪责归咎在自己身上,因为孟虎之前一直都在和辽国的军队对峙,又一直在大将军的庇佑下,从未正儿八经的独自领过军,所以对在沙漠里讨生活的这些人凶悍的习性有所不察,这才差点丢了命。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是应该有经历的,现在经历的困苦在未来会变成自己的财富,孟虎是这样,我们也是这样,所以我们应该多经历一些事情,然后解决他,最后变成我们自己的经验。”
铁喜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尉迟文,笑道:“你现在说话怎么和那些寺庙里的大师一样了?我在书房抄写《孟子》的这段时间,你信佛了?”
尉迟文嗤笑一声:“人定胜天,我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只信自己悟出来的道理。”
“你干脆把头发剃了出家当和尚吧,我觉得你比那些大师有水平,指不定你也能成佛。”
铁喜这句话发自真心,他早就发现了一个事情,尉迟文对知识的渴望没有极限,就像一块丢进大海的海绵,在吸满水之前绝对不会停止,而且和那些钻研四书五经的大儒不一样,他只汲取他需要的知识,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礼法需要的时候会用一下,不需要的时候比茅坑里的石头还不如。
父亲的札记里有一个类似这样的人,叫穆辛,父亲对他的评价很高,甚至高到用此生最大的劫难来形容这个人,也是札记里唯一一个下场是用不知所踪这四个字描述的。
说实话,铁喜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父亲如此推崇,算算年纪,如果他还没死,现在差不多也快90岁了。
活到这个年纪,就算没死,身在东京的他也是不可能有机会见到的。
铁喜有些遗憾。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时候,在宫女的迎接下,王渐的身影由远及近来到大堂。
铁喜和尉迟文同时抬头看他一眼,又同时低下头,叹了口气。
铁喜起身,亲自为王渐奉了茶。
王渐先是很规矩的向铁喜行了礼,然后就笑眯眯品尝起茶水,用拂尘杆子隔空点着两个人笑眯眯的说:“你看看,咱家就知道咱家来以后,你们两个肯定是这幅表情,咱家也不想来啊,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东宫的嫌疑最大,你的嫌疑最大呢。”
王渐最后一句话是对尉迟文说的。
尉迟文和铁嘎,一文一武,作为铁喜的左膀右臂,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尤其是尉迟文,初到东京便在密谍司眼皮底下杀了百多个人,让金水河的贵人们深深的记住了他的名字。
“如果密谍司能找到与我有关的证据就好了。”尉迟文摇摇头:“就可以证明这件事绝对是韩琦一伙人干的。”
王渐哑然失笑:“瞧瞧,就你这张嘴,明明可以说代表这件事绝对不是你做的,偏要咬韩大人一口,咱家要是韩大人,也得想办法把你变成金水河的鱼粪。”
说罢,他看向铁喜:“咱家来的时候官家特意交代过,那些人说的话,官家一个字都不信,让你不要多想,这么做只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而已,最后能不能查出来都不重要。”
铁喜和尉迟文都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王渐这一辈子都跟在赵祯身边,人生的最高目标就是伺候好赵祯,所以说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人就是他。
赵祯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什么对赵祯有利,他要做的就是什么,所以毫无疑问,一旦董妃真的生下来一个儿子,这位一直在东京城对他和颜悦色的伯伯就会立刻变成他最大的敌人。
同样的道理,在赵祯诞下儿子之前,他也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大宋的太子就是你,没有其他人。”这是王渐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老子一个字都不信。”这是尉迟文看不到王渐后说的话:“真把你当太子看,就不会有这道旨意了,说白了就是王成章他们送的药有效,所以他们说服用这种药肯定能生出儿子来,皇帝不说全信,至少也信了七成,最近侍寝的妃子就没重样的。”
尉迟文冷笑连连:“还查出什么都不重要,抓住人了,理所应当,多一件少一件的,你身上也不缺这点功劳,抓不到人,查不出东西,就有的说了。”
铁喜笑道:“要不咱们官印一挂,收拾东西今晚就回哈密国?”
“我真想这么做,但是不行。”尉迟文知道铁喜这句话只是开玩笑:“这事必须得查,我有一种感觉,这次说不定会查出一个大人物出来。”
“怎么说?”铁喜看了尉迟文一眼。
尉迟文端着茶来到铁喜旁边坐下:“你想想,有嫌疑,有动机,做这种事的人是谁?”
“我。”铁喜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尉迟文:“还有你。”
“对,这事成了,东宫的收益最大,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件事不是我们做的,还有谁?”
铁喜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几十个人名走马灯似的从脑海中闪过,但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决了,最终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尉迟文用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后”字。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铁喜当了皇帝,曹氏就是太后,如果董妃诞下儿子,太后是谁就不一定了。
铁喜率先皱起眉头:“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曹氏一族如今肯定都被严密的监控起来,大宋的监察司查不出东西,我不觉得我们有能力查到什么。”
“谁说我们要查皇后了?”尉迟文撇撇嘴:“你忘了我前面说什么了?最近为官家侍寝的妃子就没重样的,那药既然有效,其他妃子一样有可能怀上龙子,保不准哪个胆子大的就想母凭子贵一下。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后宫之争绕不开一个‘夺’字,人有我无,就是罪孽,历史上这种事少了?”
尉迟文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没有把话说完。
他在想,大王是不是早就想过这些事,所以哈密国的后宫至今为止仅仅只有两个人,其他女人即便送到他的床头,最后得到的只有前者的雷霆震怒。
玉莲香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哈密,这也是铁心源和赵婉情比金坚的铁证。
至于尉迟灼灼,安抚于阗王族的工具而已。
男性本色,太监也不例外。
王渐就是证明,每日睡觉时,都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为他暖床,等王渐躺倒床上后,还要把脚放在丫头的胸口上才能安然入睡。
如果只为养生,何必非得女子?
他不觉得大王和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遇到美女一样会欣赏,一样会想要将她压在身下。
之所以没做这些事,只能说明大王在心里给自己划了一条绝不可逾越的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