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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中, 韩逢与严甫昭相对坐着,开春化雪,天却是更冷了, 暖阁碳火足, 与外头的冷气相撞, 冒出丝丝的雾气, 缭绕缥缈若仙境。
如此仙境之中,二人谈论的话题却是杀气重重。
“韩大人少年英才, 着实让我羡慕。”严甫昭抬眸,目光深深。
韩逢微笑了一下,“严太师当年的风采至今为刑部诸位同仁口口相传,我何以能在严太师你面前托大?”
死而瞑目斩的就是当年的刑部尚书,韩逢这一句夹枪带棍的讽刺令严甫昭心中哂笑, 原来还是一个不知轻重自以为是的莽夫,以为身后有王太后撑腰就不知所以然了,又是一个被那狠毒女人推出来送死的有勇无谋之辈。
“韩大人,你如今风光无限春风得意,可曾想过今日的我就是来日的你?”
“哦?那我可要借太师吉言了。”
“我今日请你过来,便是想开诚布公地交一交心,韩大人是金榜状元,应当很清楚狡兔死走狗烹的这个道理, 你我同朝为官, 斗得你死我活, 获利的又是谁?”
“太师,”韩逢伸手端起了面前的茶碗,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我只是一枚棋子, 该怎么走,却是身不由己。”
“韩大人太看轻自个了,”严甫昭推了推面前的点心碟子,“韩大人的价值远不止如此。”
两人一直谈到夜色将起时才分开,严甫昭对付墙头草从来都很有一手,望着韩逢离开的背影,那个一直没有露出的冷笑终于浮现在了他脸上。
他与王太后之间不知交手了多少回,死在他们拉扯之间的人也不计其数,韩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严甫昭甩袖入内,只留下一丝寒意。
车马送韩逢到了府门口,尽管高升成了刑部尚书,韩逢依旧住在从前的一进院子里,只是由租改为了买。
严甫昭与王太后都是一样的将所有人都当做棋子,那种蔑视与漠然刻在了骨子里,他们或许自个都未曾察觉,太习以为常反而就不会去自省。
韩逢对他们两很熟悉。
因为他也曾是那样。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寒气,初春夜里清冽的味道在他肺腑荡过,韩逢睁开眼,眸若寒星清明无比。
推开屋门,韩逢便察觉到不对,内屋隐约似有亮光,他心头也一亮,疾步过去。
床头纱幔垂坠,榻前小小一个炭盆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衾被起伏出蜿蜒弧度。
韩逢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林奇是被吻醒的。
他下了朝抽了个时间让仆从将他放在韩逢府邸不远的茶楼下车,再独自悄然从后门进入韩府,本来以为韩逢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一直等到了天色都暗了,他怕冷就蜷上了榻,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腰带被用力一扯扔了下去,林奇鼻腔轻哼了一身,慵懒地抱了韩逢,两人无声地滚到了一起,朱红朝服、玉带凌乱地落了一地,韩逢使了蛮劲,疾风骤雨一般,令一向安静的林奇都忍不住惊叫连连。
事毕,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黏腻腻地抱在一处,韩逢喜欢从背后抱住林奇,嵌在他身上细细地啄吻,在回味余韵中慢慢地又燃起新一场情-事。
第一回是激烈的火,第二回便是缠绵的雨,韩逢扣着林奇的十指,悄声与他说着方才与严甫昭的交谈和他之后的安排设计。
“那你要小心……”林奇闷哼了一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难耐张开的嘴唇被韩逢用力吻住,韩逢声音低沉地含混道:“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林奇舌尖发麻地回吻着他,抬起手臂后环住韩逢的脖颈,在极度的欢愉中浑身不可控制地发麻发软。
两场下来,林奇都快化开了,手脚酥软地缩在韩逢怀里,韩逢见他累得受不住了,便只浅浅地来回,只过个小瘾头,小声地与他说着闲话,林奇有一句没一句地间或‘嗯’两声当作应答,如陷入了温暖泥沼,又累又困地便要睡去。
睡意浓重时又被韩逢用力捣醒,林奇声音低哑,带着困倦的哭腔道:“快些吧……”
韩逢胡乱地吻他,“你睡你的,我很快。”
林奇怎么睡得着,手抓了韩逢的肩,披在身后的长发波浪般起伏,热流袭来后才长出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往后倒去,“……莫再闹我。”
他是真的累了,一倒下去就睡得不省人事。
等到醒来时,天还是黑的,林奇头一疼,他这是又睡了一天,抬手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身上倒还干爽,想必韩逢替他洗过了,于是腰酸背痛地坐起身,坐在榻上头还有点晕。
林奇真是吃不住韩逢了,不给,怕他素得慌又跑去做什么傻事,一给,每次都要个没完,人都要小死一场。
林奇这两天总是精神不济,白日里在刑部有的时候还会打瞌睡,手脚也冰,他疑心着自己是不是有点……肾虚了……
林奇边胡思乱想着,边撩开被子下榻,他猜测韩逢应该不在,权利斗争你死我活,夹缝中温存一夜已经不错,就不期待什么‘晨起画峨眉’了,想到这里,林奇有点对自己啼笑皆非,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韩逢端着热粥进来时,浑身赤-裸的林奇正弯着腰在床榻旁的案几上找自己的长裤,艳红的烛光照在玉一样的身体上,韩逢倒吸了一口气。
林奇听到夸张的抽气声,回眸望向韩逢,他长发披散,面色泛着粉的慵懒,眼中含波,轻易地就勾起了韩逢在床上的回忆。
“韩逢——”林奇惊讶失声道,“血。”
韩逢如梦初醒,忙空出一只手捂住鼻子,林奇上前接了食盘,哭笑不得道:“怎么、怎么……”后头的他实在问不出口,摇着头放好食盘,重新缩回被子里,对还在手忙脚乱擦拭鼻尖的韩逢低低道:“过来。”
韩逢吸着鼻子过去,小声道:“屋里太干了。”
林奇默默看了他两眼,“坐下。”
韩逢依言坐下,面上也不知是因为抹开的血而红还是因为羞愧而脸红,林奇俯身去抽他的腰带,韩逢忙抓了他的手,“你累了。”
“别吵。”林奇推开他的手,扯下他腰间的玉带,双手从宽松下来的外袍伸进去,轻轻拉了韩逢的长裤,埋头钻了进去。
韩逢闷哼一声,用力攥紧了手边的床幔克制,长袍下拱起挪动的头颅轮廓令他不忍多看,他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要用力,只能闭着眼睛往后仰去。
林奇没吃粥,先吃了一顿‘补的’,吃得口舌都酸麻了,咽下以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这也算是以形补形了吧。
韩逢心疼坏了,搂着他一口一口地喂粥,皱着眉当他是婴孩般叮嘱,“小心烫。”
林奇咽下一口,韩逢便在他的脸上亲一下,“子非,我真不知怎么爱你才够。”
林奇听得肉麻,想起他鼻下的鼻血又觉得好笑,余光轻飘飘地在他面上扫过,“你这算天赋异禀吗?”
韩逢面上一热,扭过脸在林奇脸上用力亲了一下。
朝堂之上乱象丛生,韩逢将严甫昭招安他之事半遮半掩地告诉了王太后,全程没有提及严甫昭对他的种种暗示,平铺直叙忠心耿耿。
王太后听了也没什么表情,“本宫知道了,该给你的不会少一分。”
“臣多谢太后。”韩逢恭敬道。
王太后扫了他一眼,忽道:“林大人最近如何?”
“尚可。”韩逢没有回避,他知道以王太后所拥有的眼线,即时他有意与林奇表面疏远不接触,王太后应当也不会对他与林奇之间的来往一无所知,一味掩饰反而会让王太后生疑,倒不如坦荡些,王太后反而会觉着他并不真心在意林奇。
王太后目光幽幽,似感叹又似欣赏,轻声道:“患难过的同僚,还是放在心上点的好。”她抬眼望向窗外,宫人们正在侍弄花草,初春时节花已开了足足一片,“人活在世上,有牵挂才立得住。”
“多谢太后教诲。”韩逢低头道。
王太后发觉自己似乎说的有些多了,补救般的又说了些不疼不痒的闲话,又过了一会儿才打发了韩逢。
韩逢在宫门口遇上了王玄真,拱手打了个招呼,王玄真叫住了他,“韩大人,官运亨通啊。”
“还要多谢国舅当初的引荐。”韩逢客气道。
王玄真脸色阴沉,“你还记得当初。”
“自然,”韩逢抬头,直视着王玄真,“我从未忘记曾承诺过什么。”
韩逢在王太后与严甫昭之中周旋,王玄真又何尝不是,床榻之中严甫昭也在恶狠狠地诅咒他的姐姐,而王太后也毫不掩饰她对于严甫昭用得越来越不顺手的厌烦感。
王玄真有点疲于应付,无论过去多少年,他还是不擅长弄权。
“既如此,我便敬候佳音了。”王玄真冷淡道,转身离去。
王玄真等候的佳音并没有来得太迟。
严甫昭反了。
准确的说是严甫昭被‘造反’了。
朋党反水指证,府内还抄出了龙袍宝印,一道旨意下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韩逢非常贴心地在旨意下来之前悄悄地告诉了严甫昭,留给他足够的时间逃脱……或者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