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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炷香眨眼即过。
雷哲施施然再次入场,站在雷举对面时,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不但功力尽复,且还有了一丝精进。
一直紧盯着他,不放过任何细节的雷冗,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雷哲小子那由内而外的饱满神采绝对做不得假,之前与雷驰一战他明明损耗了七八成真气,怎能如此快就恢复过来?
单凭白阳秘卷,似乎远不足以让他高明如斯!
念及于此,雷冗对自己计划的信心再降一分。
……
雷举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阴冷,对前方三丈外的雷哲随便一抱拳,一派倨傲口吻道:“公子即将继位族长,千人之上,又何必与我等粗人争一时风头?”
“万一磕磕碰碰,有所损伤,岂非不美?”
话虽如此,可他手中铁剑斜垂,气势沉凝,竟隐约有了一丝宗师气度,惜乎偏于阴狠的气质,让这气度大打折扣。
雷哲闻言丝毫不恼,微笑依然:“举兄该当知晓,我没那么娇贵,磕磕碰碰,跌打损伤,于我不过家常便饭,况且我还粗通医术,治疗些许小伤不在话下……”
或许是两人展露的气质对比鲜明,格格不入,亦或是两人的本质同样阴狠无情,势不相容……
雷举一见到雷哲凭借这副伪善模样屡屡赢得族人的青睐,便觉心里极不舒服,此刻也不列外,当即冷哼一声,挺剑疾扑过去。
雷哲尽管不知自己的表现适得其反,但也没打算这种凭演技和魅力征服所有人。
面对雷举一上来就全力以赴的抢攻,他竟不进反退,剑负背后,身如柳絮随风,一连六次以毫厘之差险险避开雷举如毒蛇吐信般的毒辣剑锋。
“公子此乃何意……”
众多观者的疑惑,同样也是雷举的心声,他可不认为雷哲是有意谦让,换气之后,再次狂攻过去。
雷哲依然负剑在后,或闪或避,腾挪闪跃。
一时之间,众人只见雷举绕着公子哲迅快无伦的旋转,手中铁剑疾刺,每绕一个圈子,便刺出十余剑。
剑锋破空,出极响的嗤嗤之声,足见剑力强劲,又似毒蛇嘶鸣般予人毛骨悚然之感。
雷哲兔起鹘落的各种身姿在重重剑影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可能被剑影彻底吞没,但身形步伐百变千幻中若有若无的那丝从容气度,却一直顽强的存在着,令众人对他的信心不减反增。
雷举出剑越来越快,偶尔传出琴弦震颤般的铮然大响,却是他的剑锋好不容易捕捉到雷哲身法的破绽,寻隙而入,却给雷哲一直护在后心的铁剑于间不容之际精准格开。
“你这家伙……没跟我商量就乱来!”
雷哲全神贯注,在雷举密如疾雨的攻势中如湖面浮萍般飘摇不定,这种时时刻刻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极端状态,惹得一向冷酷决绝的“大哲”都心惊胆战,若他可以流汗,此刻恐怕已汗流浃背了。
“太疯狂了!”
事实上,雷哲背脊狂溢冷汗的糗态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没停过,浓烈无比的危机感一直紧紧裹攫着他,至乎要从他浑身亿万毛孔硬生生钻入体内。
或主动,或被动,他的精神已高度集中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却仍时不时感到呼吸困难,并且频率越来越急,终于近乎窒息。
剎那间,近来所有深刻难忘的回忆,例如山蛮来袭的混乱厮杀,被羽鹄俘虏的风驰电掣,押送路上雷陶漫天洒血、山甲与雷冗的雪地对峙,山蛮部落老妪酋长横扫铁梨木桩的暴虐一击,阿罗莜的惊艳亮相及提到汉人的只言片语,雷髯与山甲的夹道对决,自己果断补刀山甲及他临死前的凝视,山林再遇阿罗莜的短暂交锋,给羽鹄疗伤的旎丽风光,辣手摧花害死露兮……
一场场,一幕幕,就像一波接一波的浪头,滔滔洪水般冲过他心灵的大地,紧接着是一片空白。
他忽然又完全呼吸不到任何外气,内息却像火把般蓬的一下给点燃起来。
全身有若蚁行,真气往来不穷。
他似乎一下子脱离了重力的束缚,像一片落叶般随着剑锋激起的劲气狂飙飘飘荡荡。
无休无止的重重剑影,仿佛一个梦境,清晰而又模糊,近在咫尺而又远如隔世。
雷哲恍然间化身为遗世独立的唯一清醒者,与周遭的一切都若即若离,油然而生难以言喻的痛快,迷醉,自在。
那就像前世坐垂直过山车或跳蹦极,身体明明处于高运动、失重般的极端状态,心灵却可在一瞬间得到前所未有的空明宁静。
今世数年如一日的武者修行之后,那等游戏再不能让他感到刺激,就连刀尖上跳舞,悬崖上走钢丝,对准备充分的武者来说,也只是考验心理素质的难事,而非生死险关。
唯有在同辈佼佼者毫不留情的凌厉攻势中只闪不攻,至乎翩翩起舞,方能在身体和精神上,都给予堪堪达至他承受极限的压迫。
也唯有这种恰到好处的压迫,方能催逼出他半先天层次的身体和精神潜力,令他在短短片刻间做出难以想象的飞跃式突破。
这是平日里任何按部就班的刻苦修行都难以比拟的!
“果然……我能成功分裂出第二人格不是没有原因的!”
“或许我骨子里,内心深处,本就极具疯狂的潜质,只不过在此之前,罕有事物可以激起我的疯狂而已!”
……
“这小子!好可怕的心志!更可怕的,是他精进的度……”
一直竭力伪装的雷冗,终于忍不住色变,眼神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公子……”
岩伯拳头紧握,一颗心悬在喉咙口居高不下,转而瞥向雷冗父子之时,对公子的浓浓担忧尽数化为怒火。
“若非他们父子咄咄相逼,公子千金之躯,何必以如此极端且危险的方式磨炼自己……”
……
“竟敢……竟敢将我当成磨刀石?”
雷举的表情,由一开始的自负,阴狠,冷笑,渐渐僵硬下来,又变成难以置信,最终化为无尽不甘和落寞。
他有种预感,若他今次无法扼制公子哲的成长,那么以后,他将再难追上对方的脚步,反而越落越远,直至连对方的背影也望不到。
“原本我不想用那招的,是你逼我的!”
雷举瞳孔深处闪过毒蛇般的光芒,手下仍自剑出如风之余,体内真气运行的路径悄然改变,趁着雷哲再次腾空飘退的刹那,左手蓦地一拳击出。
“这……”
雷哲神色一变,飘掠的身形如被丝线牵扯的风筝般猛然一滞,慢了下来。
这两日刚刚放晴,天气回暖,可是雷举才出拳,周遭的空气立即变得阴冷下去,就像之前大雪天刮起的气旋。
换了是一般的拳劲,必会清清楚楚的生出一股狂猛拳风,击袭敌人,但雷举这一拳出的柔韧劲风,似无若有,就像四下的空气都给他带动了,由上下四方齐往雷哲挤压坍缩过来。
雷哲的身法,本就是凭着先天气机人一等的敏锐感触和反应,在雷举的剑劲狂扬里借势而为,就像鱼儿顺水畅游,自然事倍功半,此刻换了拳劲气旋,顿时让他如同鱼儿落入了暗流漩涡。
猝然之下,雷哲脚不沾地,无处借力,已是躲无可躲。
“这便是坑了便宜伯父的阴柔拳劲?竟是一种奇异无比的回旋劲!”
雷哲念头一闪,左掌毫不势弱的迎了过去,体内先天真气受对方拳内真劲散的无形波动所激,自然而然聚往手掌。
这种仿佛真气有生命般的感觉,奇妙难言。
“蓬!”
拳掌交触,一股涡漩劲风倒滚开去。
雷哲脸上抹过一丝红霞,倏又敛去,浑身气势丝毫不减。
“怎么回事,不是说此种拳劲是族长一脉的克星么……为何他竟若无其事?”
雷举满脸讶色,心下变了变,果断收势退后一步,先以只因两人才能听清的低声道:“若非髯叔早有交代,我宁可战至精疲力竭,两败俱伤……”
随即又高声道:“公子高明,雷举自愧不如,就此认输!”
雷哲眸光一闪,好一条毒蛇,先是奉雷冗之命欲以那种奇异拳劲暗算我,眼见奈何不得我,又换个嘴脸打出雷髯的招牌,想要卖我个人情……两面三刀,真当我没脾气?
当然,他面上自是风度悠然道:“举兄承让了!”
雷辎眼神复杂,却还是及时宣布:“公子哲胜,夺得魁!”
“彩!”
“彩!”
……
先是数十个族人扬手起哄,带动大多数族人跟着呼和起来,及至最后,原本不情不愿的族人也不得不扬手呼喊,否则便惹人斜眼。
一时间,喝彩声此起彼伏,在山谷里滚滚回荡。
见此,不光雷冗父子表情冰寒,就连庄族长也眼神一凝。
雷哲暗自一笑,万事开头难,人都是从众动物,今天他们可以为我欢呼一次,以后他们也将会为我欢呼第二次,所谓声望,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托儿’是必须的,而且要好钢用在刀刃上……”
……
“贤侄少年英雄,直让我想起你伯父当年的英武风采,恍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庄族长情真意切,几乎要抬袖拭泪。
“世伯与伯父之情,可昭日月……”
雷哲哪有耐心跟他虚与委蛇,说着话题一转,“眼看天色已晚,该用膳了……小侄守孝之中,不宜宴饮,且由冗叔、髯叔作陪,世伯、世兄莫要怪我招待不周!”
“贤侄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