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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聚明传完了圣旨,当下与曹文诏、曹变蛟、应时盛等年轻将领见了面,很快就被这几人请到了此前临时搭建的城寨营地之中。
几个人在曹文诏的简易中军大帐中落座之后,牛聚明打量着这个简易到寒酸的大帐,说道:“进了曹将军的大帐,牛某才知道皇上万岁爷如此器重将军的原因了。”
原来帐中除了一张简易的木床,一张简易的木桩,几条圆木劈开制成的板凳,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听了这话,曹文诏说道:“牛大人客气了,我辈武人自打从军就是如此,简单惯了。再说此地土地虽然广阔,但人口却甚稀少,我等奉旨在此荒野之上,募民屯垦,筑城守卫,自然只能是因陋就简,一切将就。牛大人在此期间,我等若是招待不周,还请牛大人多多谅解。”
牛聚明听了这话,笑了笑,说道:“曹将军说笑了。自古创业艰难,人所共知,将军数月之间能在塞北荒野之上建起一座城来,相比古之名将也不遑多让了,牛某心中实是敬佩不已。”
牛聚明与曹文诏客套一阵,然后说道:“牛某临出京之前,皇上曾对我说,八九月间塞北正值多事之秋,嘱咐牛某留在塞北,为将军等参谋军机,待辽东事了,再行返回,不知此时塞北形势如何,还请将军为某指点迷津!”
曹文诏听了之后,心中颇感惊讶,看来朝廷派中书舍人前来传旨,并非单单是传旨这么简单啊!
曹文诏心中疑惑,于是嘴上说道:“牛大人,何出此言?!据我所知,目前辽东尚无战事啊?!”
牛聚明听了之后,微笑着捋了捋胡须,看了看左右。
曹文诏会意,随即命令曹变蛟、应时盛出帐守候。
到了这时,牛聚明才缓缓说道:“将军见谅,此事实不足为外人道也。牛某离京之前,皇上亲口对我说,据锦衣卫辽东千户所和东厂辽东站消息,建虏将于九月前后进攻东江镇。
“至于东江镇那边,皇上已经派人前去知会,我等自不必担心。然而需要我辈考虑的是,届时建虏可能才会采取声东击西之计,欲攻东江而先遣兵西进,以图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目的。
“皇上让我知会与你,建虏的声东击西,可能是虚,也可能是实。即便建虏不出兵,也可能让投靠建虏的东蒙古诸部出兵来攻,以达到牵制我大明宁锦大军之目的。”
牛聚明看曹文诏听得入神,顿了顿,接着说道:“皇上还要我说与你知,热河镇守府乃京师北部门户,对于京师北部防务至关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然而,将军若要守住热河堡,则必须保全喀喇沁,若喀喇沁部的归义王离心,或者被投靠建虏之科尔沁等部征服,则热河镇守府就将处于极端危险之境地。”
牛聚明说完这些话,又看了看曹文诏,然后说道:“牛某适才所言,乃是转述皇上的口谕。皇上只是说了热河堡和喀喇沁的至关重要,至于接下来具体怎么做,皇上没有明言。不知道曹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曹文诏听完牛聚明所说的这些话,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口谕,文诏已全数记在心中。”
然后,停顿片刻,略加思索,曹文诏又说:“今春,陈仁锡大人带领我等,在喀喇沁部斩杀敖汉部台吉衮楚克和科尔沁台吉斋桑长子吴克善,已知科尔沁部和敖汉部必不肯善罢甘休。如今数月过去,想必也的确是到了该来报复的时候。
“若辽东情报属实,那么建虏进攻东江镇前后,科尔沁等部,乃至建虏军队,很有可能会大举进攻喀喇沁。如今喀喇沁部归附我大明,布尔哈图虽然自称昆都仑汗,但其实力不敌科尔沁诸部联军,若无我大明支援,多半可能败亡。”
说到这里,曹文诏看了看牛聚明,突然又说道:“牛大人贵为军机处中书舍人,可愿与我等一起,北上乌兰哈达,再干一番大事业?!”
牛聚明听了此言,哈哈大笑,说道:“固所愿,不敢请耳!只是不知将军计将安出?”
曹文诏想了想说道:“我等先行北上,与归义王府长史王振远相见,劝说归义王布尔哈图提早准备。这是其一。
“其二,若陈仁锡大人尚在营州后屯卫,那么就遣人前去,约其整军北上,在乌兰哈达以北,布下一个埋伏,静等敌人中伏可也。如此这般,当可则万无一失。科尔沁等部不来则已,若其前来定他们再吃一个大亏。”
曹文诏说完,看着牛聚明,他以为自己这样已经够胆大了,或许这个进士出身的军机处中书舍人会反对。
牛聚明当然会反对。这个素来以精通奇门遁甲、古代兵法而自诩的人,来到了如今形同战国时代的蒙古草原上,怎么会接受这样平平淡淡的计谋呢?
只见他果然摇了摇头,捋了捋胡须,笑而不语。
曹文诏见状,心下疑惑,问道:“牛大人,我的这个想法你不赞成?!”
牛聚明见曹文诏发问,于是也不再故作高深了,笑了笑,缓缓说道:“将军之计谋,虽然平淡无奇,但若能配合施行,或许的确能让敌人遭受损失,甚至大败亏输。自然也能够保全喀喇沁。然而……”
说完这一句,曹文诏知道肯定还有下文,于是说道:“然而,怎么样?”
果然,牛聚明接着说道:“然而,却不足以立下盖世之功!”
看着瞪大了眼睛,满脸全是惊讶之色的曹文诏,牛聚明突然眯起了眼睛,狠狠说道:“自古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如今我等以有备攻无备,何不趁科尔沁诸部大举南下攻我之际,径直绕道攻它,给他来一个黑虎掏心、斩草除根?!”
曹文诏闻言大吃一惊,问道:“我部兵力三千,尚需五百人留守热河堡,若在分出一支前去敌后,兵力岂不是过于分散?!”
牛聚明闻言,笑了笑说道:“若留兵五百,那就以两千五百骑,全数北上敌后!”
听了这话,曹文诏倒是笑了,说道:“牛大人真会说笑,若如此喀喇沁谁来支援?若喀喇沁被袭,我等岂不徒劳无功?牛大人所说纰漏太大。”
曹文诏话音刚落,牛聚明又说说道:“塞外异种,死伤一些又有何妨?我大明留着喀喇沁,不过是为了防备投靠建虏之东蒙诸部,若东蒙诸部铲除,留喀喇沁又有何用?!”
牛聚明这些话说得曹文诏一愣,还没等他愣过神来,牛聚明又接着说道:“科尔沁、敖汉等部不是瞎子,若我等联络了喀喇沁,再联络上陈大人,兴师动众之下,科尔沁等部岂能毫无察觉?!若其有备,将军之计恐怕就要落空。
“若是我等将计就计,就以喀喇沁为诱饵,引敌来攻,喀喇沁有备则最好,其无备则算他倒霉。
“我等径直率军绕开喀喇沁,北上埋伏,待科尔沁骑兵渡过西拉沐沦河南下,我等则全力进攻科尔沁,屠灭其部老弱妇孺。
“我听说,科尔沁与建虏久为姻亲,投靠既早,关系尤近,若科尔沁被屠,则东蒙诸部必将离心,建虏必不能无动于衷,如此一来,对东江镇毛帅所部也是一种支援。
“此举若成,于我等来说,那就是不世之功!”
说到这里,牛聚明看着曹文诏,不再说话。而曹文诏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曹文诏说道:“牛大人此计虽然危险至极,但若一举功成,则的确是不世之功业。我辈武将,一生所求,不过如此!只是……”
牛聚明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曹文诏认可了自己的计策,因此笑着继续说道:“只是将军在担心,我军如何保证大队人马奔袭千里而不为敌人所觉察,又或者在担心若我军攻灭科尔沁,而科尔沁、敖汉等部联军南下攻灭喀喇沁,我军得不偿失?!”
牛聚明看曹文诏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北上千余里,不为敌人所觉,那是将军你的事情。至于我辈北上之后,喀喇沁结局如何,那就要听天由命了。
“若是我等一切顺利,喀喇沁也能撑到那时,那么回程途中,我们又可打科尔沁、敖汉联军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只要我等攻灭了科尔沁诸部牧地老营,那么我等大功已成,又何必在乎其他呢?!至于喀喇沁部的生死,就只能靠归义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