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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廊前房后地兜了两圈,鹤引有些看不透了,小声询问贤之到底有什么发现没有,贤之连先前轻松的笑也没有了,只看了眼岐王。
“王爷从前若是有这般戒心,便不会……”
岐王看他话说一半,沉闷的表情越发严肃,独自走在二人前面,三个人随后在园内的茶亭坐下,贤之本就年纪尚轻,虽说历经磨难但毕竟没有眼前的老王爷有抻劲儿。
“我是什么来历,想必王爷早就心中有数,又何必设下道道关卡彼此猜忌?”
“你何以说我戒心重重,不过是测测风水罢了。”岐王回话。
“到底是测风水,还是王爷测探我,想我们三人都心中明白。”贤之也不客气,目的就是激起对方说话的欲望。
“贤之,休要无礼!”鹤引一旁提醒着。
岐王挥了挥手,意思是你不用阻拦他,但说无妨。“就因为我给你设了个案子,就说我戒心重,试探你的才干嘛?”
“在下不敢,不过是刚才在园中井水内看到了两条金鱼。”
“金鱼,对对,我还想问王爷守着这么大的池塘,怎么把金鱼放养在井水里?”鹤引插话。
说完这句,三个人顿时心领神会。“这远离两都,远离益州的边关小城,王爷还是担心有人害你不成?”
“防人之心不可无!”岐王回首飘了眼那水井的方位,“你还真是观察细微。”
“多谢夸赞,那就请王爷吩咐差遣吧!”贤之转而一问。
“诶,还不到时候。”
“王爷假借风水一说请我出来一叙,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喝茶吧。【零↑九△小↓說△網】”
“既然你说到我戒心重,又何必步步紧逼,时候到了我自然找你,只是你开始为何说我从前若是……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贤之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想这身边的鹤引不是外人就慢慢开了口,“王爷从前那般求贤若渴惜才如命,那时候你可以不假思索地轻信任何一个自己看中的才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应该为我大唐挖掘良人才干?”
“王爷自有王爷的道理,只可惜你一心痴迷求贤,却也害了真正的能人异士。”
“你到底想说什么?”岐王面色大变,“天宝二年你才几岁,你是哪里听闻这些?”
鹤引听出来了二人的谈话朝向,知道事态严重便也不敢插话,只是默默听着,即便贤之某一两句出言不逊,也视若罔闻。
“王爷,可还记得那幅《贵妃像》?”此话一出,空气就像冻住了一般。
不出一刻,岐王叹了口气,“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是何居心?”
“王爷错了,我既不是来找你复仇更不是讨命,我是为王爷解疑的!”
“我的疑惑在我答应太子北上之际就已化解了,不问前尘。”
“王爷可以拂袖而去一笑泯恩仇,那魏敬先呢?”
“《贵妃像》一案早已尘埃落地,当年太子偷偷为我而详查也是无疾而终,如今你又来重翻旧账,你难道是那魏家的人?”
贤之面无表情,跨过他的问题继续道来,“太子当时已经告诉你魏敬先是被冤枉的了,王爷觉得凶手是谁?”
“有冤情那是自然,只可惜我当年地位一落千丈,完全顾不得再去追究。”
“那时候有一个人勾结了当年的钦天监杨旬,以《贵妃像》为筹码,唆使王爷觐见圣上,指责杨氏女迷惑天子、祸乱朝纲,从而牵连了无辜画师。”
“你也知道那薛君?”岐王还真是小瞧了眼前的这位,他胳膊伸得够长。
贤之闻得岐王时隔多年还如此亲切唤之,心内不免一凉,“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心毕竟是连累了王爷,王爷既往不咎还能如此唤他,真可谓高风亮节!”这话听得鹤引一阵酸。
“哦,我是习惯了,那薛半城后来失踪了,想他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爷,他在天宝元年就开始师从胡道玄学画,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你的赏识。”贤之微微恼怒,但竭力压制,“王爷也好、魏敬先也罢都不过是他的工具,你还要惜这样的才嘛?”
“这个人如此阴险,原本我以为魏画师牵扯其间略有遗憾,如今看来他是被栽赃陷害,着实可惜,我定要找那真凶出来!”王爷这才洞悉了贤之和他闲话的目的,转而一问,“你如何知道这么多?”
“王爷不要管我是怎么查得,只要记得那《贵妃像》是薛半城所画,从始至终他都在利用你!”
此前,贤之通过《仲秋月夜图》一事暗中调查过兴州罗若云,得知那先前常去查访的朝廷人氏就是太子的人,太子想为岐王洗冤,那岐王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
“当年,我珍视府内的几位文笔出众的才子,最为看重薛君,哦,薛半城,发生那事之前他给我讲过很多杨氏一族的不堪,我此前就得知很多他们的罪恶,也是恨急了,加之信成和杨氏女之间也有矛盾,我便联络了几个朝臣,后来才出了那《贵妃像》一事,我之所以没有把那薛半城怎么样,是因为这事本就是我情愿为之,得知魏画师蒙冤,内心确也愧之。”
“如果王爷愿意洗清内心的悔意,就和在下联手吧!”贤之主动出击。
“联手?你是说翻案,还是……”岐王眼内一亮。
“翻案进而追凶!”贤之一字一顿,落地有声。
“你叫魏贤之,魏敬先,莫不是……”
“罪人之后!”
三个人愣了一下,接着举杯以茶代酒,脸上浮出轻快的神情。这样一来,岐王本来对贤之层层的戒备之心减轻了不少,毕竟他查到了《贵妃像》的一众线索足以见得他实力不凡,他又是魏敬先之子,自己也有义务协助他一二,毕竟当年之事自己也是牵绊其间。想到这,岐王便开了口。
“贤之呀,那薛半城你已寻到了,何不带了来与我相见?”
贤之见这位岐王还真是聪明过人,便也不再隐瞒,“王爷慧眼,我着实知晓他的下落,只可惜碍于公务在身,不得不把旧事先放一放,今日道尽此番不过是想求得王爷的信任。”
“说得好,国仇家恨,大是大非在前,小恩小怨在后,还真是君子气魄,难为你了背负着血海深仇。”可岐王也有所顾虑,一直不便道尽。
眼前的年轻人如此费尽心力,替父鸣冤,他的目标仅仅只有一个薛半城?难道自己还有当今圣上就不是他的仇家之一麽?想到这里,不禁忧虑。
“关于推背暗语,想必之前已经有人传递给王爷了,我的意思不变,王爷意下如何?”
“太子登基之事你料定了是那推背真言?”岐王再三确认。
“王爷,我不敢拿大唐的生死玩笑,如果你信我,这蜀地的波动就要靠你来平复了。”
“圣上那边我自会去说,只是我有一丝担忧。”
“王爷不必忧心,太子继承大统是天道之意,圣上会被尊称为太上皇,颐养天年。”岐王听闻此话心就安了下来,只要不杀人,这或许是最好的局面。
虽说自己因为旧案对他有着怨念,但顾及手足之情还是希望他能活着。
出了岐王府,鹤引用着极为痛心的眼神查看着眼前的贤之,他到今天才知道他的身世如此凄惨,背负着杀父之仇一路上艰辛坎坷,却没有半点愤懑和怨天尤人,内心的震荡不言而喻。
“鹤引大哥,我对你的信赖自不必说,只是关于家父的杀身之祸,不知从何说起。”贤之是想化解了鹤引的误会,怕他觉得他有意防备。
“你不必解释,我能理解,我只是……只是有一点心疼你!”鹤引不知道自己能帮他些什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揭发凶犯!”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
“好,我帮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