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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感觉自己真是大不如前了,居然被这个臭小子三言两语就给糊弄的感动起来,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就更容易原谅小辈的错误吗?
自己最初找到沈冷的时候,是现在这样吗?
他吃了一口肉,发现味道比刚才居然好吃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变化的缘故。
“你可以糊弄我,你怎么去糊弄庄雍?”
沈先生看着沈冷很认真的问,因为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庄雍不是沈先生,就算他对沈冷也像是一只护着鸡仔的老母鸡,但他毕竟是水师提督,是陛下的人,是大宁的将军,他要考虑的和沈先生现在要考虑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最初找到沈冷的时候沈先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负知遇恩,当初的留王如今的陛下待他如国士,他当以自己性命报之,可是几年之后,他心里的那个天平已经明显歪了。
如果,如果真的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的话,他宁愿......负圣恩!
其实沈先生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若有一日事关冷子和茶儿的生死,那他就带着两个孩子远走高飞,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锦绣前程都可以丢了,唯独不能丢了这份亲情。
可庄雍不一样啊,一旦沈冷对庄雍说出他杀了沐筱风,庄雍如何做?
这是一件非常非常严肃的事。
沈先生看着沈冷,等待着沈冷给出答案。
“庄雍值不值得你去赌?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他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可以性命相关的情分,他对你的照顾只不过是因为和我的关系,他和我是朋友,所以照顾你就犹如照顾朋友之子,是私情,庄雍从来都不是一个因私情乱国法的人。”
沈冷端坐,思考之后回答:“如果我是庄雍,最简单省力的做法就是把我交出去......不涉及到任何朝堂势力,我只是因为私仇而杀了沐筱风,这是最完美的结果,陛下会觉得有些可惜然后把我砍了脑袋,庄雍会被降旨会被责骂,可也就是这样,甚至无需动用刑部廷尉过来查就能清清楚楚的结案,整个水师的人都知道我和沐筱风不对付,我杀他,庄雍也就是个失察之责。”
沈先生点头:“嗯,这是庄雍最正确的选择。”
沈冷笑了笑:“但我还是打算去试试......”
“理由呢?”
“沐筱风那个独院很偏,非常偏,有足够安全的逃走路线,而且我从偷偷潜回大营杀了沐筱风到离开,居然没有遇到一直巡逻的队伍。”
“所以你觉得,是庄雍故意为你而布局了这一切?”
“有可能。”
“那么,你可能会输的更惨。”
沈先生看了沈冷一眼:“如果这一切都是庄雍算计好了的,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就是在利用你除掉沐筱风?最近的风声不对劲,极有可能会出大变故,在庄雍家里的时候岑征也说过,那位皇后娘娘可能要动一动,近二十年蛰伏隐忍,动一动就是惊涛骇浪,不然的话还不如继续忍着不动。”
“庄雍那么聪明的人,难道想不到皇后可能是要动他?动了他把水师交给沐筱风,皇后就能让沐昭桐对她死心塌地,她儿子马上就是太子了,这一步棋看起来有些冒失但很有效,把沐昭桐死死的绑在她那条船上,这是赚了。”
茶爷听到这后低着头说道:“先生分析的都是最合理的,庄雍知道了沐筱风要杀他,有可能还是皇后要动他,但他偏偏没办法自己把这隐患解除,于是只能给冷子一个诱饵,是他把沐筱风留在军营里的,我记得每次庄雍有事离开军营都要带着沐筱风,怕的就是他在军营里兴风作浪,这次这么大的动静却把沐筱风留下了,确实不对劲。”
“可是......我不觉得庄雍会去害冷子。”
茶爷看着沈冷:“你别笑,虽然我不觉得庄雍会害你,可也不同意你去找庄雍,事关生死,我不敢赌。”
沈先生却笑起来:“你说错了一句话,你说你也不同意冷子去找庄雍,你用了一个也字,你是觉得我不会同意?不......我倒是更愿意让冷子去见他,看看庄雍怎么做。”
茶爷一怔:“先生?”
沈先生笑道:“你可别忘了,庄雍有顾忌啊。”
茶爷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先生对冷子说如果是你以后会告诉你,如果不是你一辈子不告诉你,庄雍难道就忘了这事?如果冷子真是当年那个孩子,确切的说如果冷子真的是皇族血脉,庄雍敢动歪心思?
最起码,在他确定沈冷不是那个孩子之前,他不敢做。
沈冷叹了口气:“茶爷,你也不肯告诉我吗?”
茶爷看了一眼沈先生,然后摇头:“我答应过先生。”
沈冷有些遗憾的舒展了一下身体:“吃饱了,我去看看乙子营那些人来了没有,不知道会是谁带队又会演什么戏,好端端的一场演练,把练字都去掉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茶爷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能不去吗?”
沈冷回头一笑,一如既往的阳光灿烂:“放心吧,不会有事。”
茶爷不愿松手,沈冷看向沈先生:“管管我媳妇你闺女。”
茶爷脸一红,下意识的把手松开。
沈先生都觉得脸红。
与此同时,长安城,皇宫肆茅斋。
老院长这是第四天被皇帝召进宫,每次都是天黑才走,天一亮又被接来,大部分时候皇帝该上朝上朝该批阅奏折就批阅奏折,老院长只是坐在一边品茶看书,想到什么就说一句,皇帝总是会停笔思考,或是否定或是肯定。
只是谁也不能靠近肆茅斋,除了这两位之外无人知道交谈了些什么。
“朕当初就想到过,若是会有是非,是非起于水师。”
“所以陛下才会把水师看的那么重,有求必应,把自家孩子养的好一些,就不会随随便便被一块糖骗了去。”
“朕本以为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才发现朕高估了他们。”
皇帝终于批阅完了今日的奏折,揉着太阳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这一天至此除了吃饭之外就没有休息过,大宁太大,要掌控如此大的国家又岂是容易事。
“庄雍是个靠得住的。”
老院长喝着茶吃着点心,相比于皇帝来说显得轻松惬意的多,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本就没多少的黑头发也快变白了,这四天来他都在做一件事......推演。
领兵的将军在与敌人决战之前,会在沙盘上将敌军的一举一动都尽可能推演出来,以求不败,说的直接一些就是把自己看做是敌军主帅,把可能发生的事提前想到。
老院长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只不过他面前没有沙盘,沙盘在他的脑子里。
四天,能想到的几乎都想到了,如果还会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就不是人力可为。
“是啊,朕也知道庄雍靠得住,当初前思后想还是把水师交给了他。”
“不对。”
老院长忽然皱眉:“疏漏了一个人。”
“谁?”
“沈冷。”
“先生为什么单独提到这个年轻人?”
“因为他不确定。”
老院长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当初陛下问我他比孟长安如何,老臣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因为孟长安和他在本质上不一样,规则之内,没有人比孟长安做的更好,比如铁流黎让他杀裴啸,他会按照铁流黎制定的规则去做,绝对不会出格,沈冷不一样。”
“当初在长安城他来找孟长安,他会寻根寻到暗道势力流浪刀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北疆杀裴啸,他会悄悄潜入卢兰城杀了裴啸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这两件事都说明沈冷这个家伙不会按照规则做事,老臣本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说他比孟长安更强一些,怎么这四天来思虑万分偏偏漏算了他。”
皇帝有些疑惑:“以他现在的位置,能改变什么?”
“正因为不确定,老臣才担心。”
老院长的表情竟是有些紧张:“他不在规则之内,谁也算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庄雍也未必能控制的住,这就是个变数......老臣怕他会杀了沐筱风。”
皇帝先皱眉,然后表情放松下来:“杀沐筱风?他能有这般胆色?”
老院长道:“孟长安许是不会,他会按部就班的听命于庄雍的安排,可沈冷不一样啊......如果布局都在泰湖延坪岛那边,谁会还在意水师大营里?沈冷这个年轻人像豹,像蛇,像虎,有机会就一击致命。”
皇帝道:“庄雍未必会把沐筱风留下,除非......他故意。”
老院长忍不住说道:“如果沈冷真的坏了规则,那陛下希望出现的局面就不会出现,诱使那些人浮出水面的计划就会落空,老臣这四天来所有的推演就变得一文不值,沐筱风若真的死了,这盘棋......就空了啊,沐筱风一死那些人的目标就没了,延坪岛上所有的布局就会烟消云散。”
虽然构想是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都引出来,沈冷一旦杀了沐筱风这个计划就会毫无意义,但皇帝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相反还有点开心。
“直截了当,年轻人的做法。”
“可是陛下,他真这样做了的话就是冒失,是冲动,是欠考虑!”
“面面俱到是你们老年人该做的事,他一个年轻人想那么多干嘛?”
皇帝坐下来,想到那个家伙若真的敢去杀了沐筱风,确实有点意思。
老院长咳嗽了几声:“咳咳......面面俱到是老年人该做的事,陛下这话说的......精准且伤人。”
皇帝道:“等等消息吧,朕倒是有些饿了,点心还......”
他看到了茶几上的空盘,老院长一块都没留。
皇帝笑起来:“你看,你也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你怎么就没有料到朕也会饿?”
老院长好奇:“陛下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皇帝一本正经:“因为......朕也还年轻,理解同样的年轻人。”
老院长:“臣......懂了。”
皇帝笑起来:“你不觉得,在他......们这些年轻人身上,能看到朕当年的样子?当年父皇为什么要夺朕兵权?还不是因为朕当年也不喜欢这些狗屁规则。”
老院长楞了一下,总觉得皇帝的话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