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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当的态度虽然转变了很多然而他的话却不能让人开心起来,他满脸是血的说出就算你们抓住所有人也不可能让皇后沾染分毫的时候,连韩唤枝都难免沮丧。
他是来为皇帝分忧的,更确切的说是来为皇帝铲除隐患的,最大的隐患自然不在平越道而是宫中那位。
然而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把皇后怎么样,如果,如果当年皇帝在进京之前就把王妃废掉,虽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但绝对没有此后这么多的事,后来王妃如愿以偿的成了皇后,皇帝顾及颜面就更加不可能轻易的去废掉一位皇后。
除非有触及底线的事,还有什么比谋逆更触及底线?
雁塔书院那位老院长评价过皇后,说她没有那么多大智慧却将小聪明发挥到了极致,而小聪明在这种阴沉争斗之中似乎更为有用,且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
石破当的笑是讥讽,嘲弄,也是一种自嘲,被皇后卷进来谁能有好下场?
“你知道多少?”
问他的不是韩唤枝而是沈冷。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
石破当说了一句废话,毫无意义。
“他们当然会拉拢我,更会拉拢我父亲。”
石破当眯着眼睛看沈冷,第一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看沈冷有些蔑视的意思,第二是因为被打之后到现在脸上终于该肿的地方全都肿了起来,肿的还很不规则。
“可是你认为他们会在我父亲和我面前暴露太多吗?”
石破当冷笑:“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想的话那就低估了你们的对手,你们可能会输。”
韩唤枝费尽心思控制石破当逼他入局,就是想让石破当拉他父亲石元雄下水,最终父子两个人同时将这个幕后主使人指向皇后,然而现在看来,石破当似乎知道的确实只是他该知道的那部分,很明显这连查都不用查,韩唤枝知道沈冷也知道幕后的人必然是皇后,然而并没有什么意义。
知道和查证是两码事。
“我一定找到她的破绽。”
韩唤枝像是幼稚的斗气一样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走出偏房,接下来的事他无需亲自去问了,耿珊岳无敌他们会把石破当知道的事全都掏出来,然而正如石破当所说,这件事终究指向的不可能是皇后,只能是那些南越国的旧臣。
“为什么?”
韩唤枝出了门之后看向沈冷:“你不觉得奇怪?”
沈冷点头:“确实奇怪,如果说皇后的那些死忠会保她,哪怕自己死也不会供出皇后这也就罢了,毕竟也算情理之中,为什么石破当说那些南越国的旧臣也不会供出皇后?是因为皇后和他们没有直接接触所以没有实证?”
“怎么可能没有实证,只要他们是为皇后做事的,那么就一定有证据。”
韩唤枝语气有些愤懑:“可石破当的意思你还没有听出来?那就是我们不可能找到和皇后有关的证据。”
又回到的最初。
就是解不开的难题,为什么会没有证据?
任何事都可以追根溯源,抓住那些南越权臣就能抓住从北边来的联络指使他们的人,抓住这些人必然能挖出来皇宫里那位,这是一条线,哪怕是很多人单线联系也绝对不可能没有证据。
石破当的笃定是因为他知道些什么,韩唤枝转身又回去,这个心结不解开他今夜可能连睡都睡不下。
沈冷去了苏园后院找茶爷和沈先生,那个叫杨幼蓓的小姑娘也在后院和茶爷他们在聊天,似乎这小姑娘和茶爷熟悉起来便有几分性情流露,沈冷才进后院就听到她那很纯净的笑声,然而沈冷听到这笑声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所有成年人的纯净笑容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不掺杂任何其他性质的笑声,这样说可能不容易理解,沈冷的想法是,如果你因为一个笑话而大笑,那么这笑声里最少有两个意思,一是这笑话真逗二是讲笑话的人真逗,这是最肤浅的解释,而杨幼蓓的笑声就是笑声,银铃般的笑声,如果是面对面看着她的话你不会察觉什么破绽,这标准的纯净笑声再配合她脸上完美无瑕的表情,最挑剔的人也挑剔不出来什么。
然而现在沈冷看不到她的脸只是听到了笑,所以便能体会出来一些东西,标准的笑声,长短音结合,笑多久,笑声多大,起伏如何,太标准了,太标准就是太刻板。
沈冷是这么想,可是他现在又证明不了什么,他提醒过韩唤枝注意这个姑娘,韩唤枝只是一笑置之,笑的时候眼神里有些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任性。
沈冷进了院子之后故意加重了脚步声,黑狗第一个冲过来摇晃尾巴,屋子里的笑声断了,然后茶爷冲了出来,如果茶爷也有尾巴的话应该能摇到天上去。
杨幼蓓很和适宜的告辞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向沈冷和茶爷,眼神里有些羡慕,这羡慕是真的。
她有心事,心事重重,所以走路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去看路,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走到了韩唤枝的房门外,然后自己愣在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和毛骨悚然。
她的房间不在这。
从她住进这府里来到现在为止韩唤枝都没有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她能猜到外界传言的会有多龌龊难听,一定会说她攀上了高枝成了凤凰,她一定已经被韩唤枝睡了之类的,她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和韩唤枝有肌肤之亲,两年前杨白衣就教过她,要想杀死一个难以杀死的男人最好的时机有两个,一个是在他情绪失控的时候,要么开心要么悲伤,这时候他的防备就会松懈,另外一个就是在床上,在他即将达到快乐巅峰的那一刻。
所以她其实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机会,然而韩唤枝对她很客气,从始至终都很客气,只是喜欢听她弹那首曲子,所以她确定韩唤枝一定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叫云桑朵的女孩子,草原上的那个她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女孩子了,从韩唤枝离开后她就应该会变得成熟起来,在悲伤中成熟。
这样的男人真的该死吗?
在第一次她把自己看成云桑朵的时候,她觉得韩唤枝该死。
现在,她犹豫了。
站在韩唤枝的房门口她像是一根在风里飘摆的野草,一会儿摆到这边一会儿摆到那边,最后只能是她自己被撕扯的有些难过,所以她决定应该尽快下手,不然的话自己便会失去杀心。
她杀过很多人,杨白衣一直在训练她杀人,为的就是培养她一颗坚定的杀心。
杀心都摇摆起来,可怕。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韩唤枝拖着疲惫的步伐从偏房那边走过来,这是杨幼蓓第一次看到韩唤枝如此的沮丧,他一直都是那么自信的一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有一种令人着迷的自信魅力,仿佛这世上只要他想做的事就不可能做不到,然而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好像好累好累。
“怎么还没歇着?”
韩唤枝看到杨幼蓓后脸上出现笑容,虽然只是挤出来的笑容。
“大人看起来太累了,要不要我帮你捏捏肩膀?”
韩唤枝沉默了一会儿:“也好。”
然后推门进屋。
杨幼蓓跟着韩唤枝进门,韩唤枝把手里拿着的一个东西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是什么?”
杨幼蓓问。
“下边的人刚刚从厨房里搜出来的东西,应该是迷药,也或许是毒药。”
韩唤枝在椅子上坐下来,闭着眼睛:“总是有人觉得会这么轻易的就能杀死我。”
杨幼蓓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啊......大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杀死的。”
韩唤枝嘴角一勾:“也算是神通广大了,居然能把东西送到厨房里来,可是他们却忘了这院子里的外人就是那几个厨子,我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盯的严密些。”
杨幼蓓忽然开心起来,因为他说这院子里的外人只有那几个厨子。
她不是外人。
连那个假装她义父的莫罗在韩唤枝看来也不是外人。
所以她真的有些开心,这开心体现在嘴角上的笑却哪里还会单纯,复杂的让她自己觉得好苦好苦......她开心是因为韩唤枝终于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她一击必杀的概率已经很大,另外开心也是因为韩唤枝信任她了,不把她当外人。
她的手在韩唤枝的肩膀上轻轻捏着,韩唤枝像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竟是闭上了眼睛,她就在韩唤枝的背后,韩唤枝还放松了警惕,这应该就是她期盼已久的最好的机会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到来以至于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害怕。
她有些慌,有些不知所措。
杨幼蓓学过很多种杀人的方式,以现在这个姿势她可以想到至少四五种方法,每一种她应该都有把握,比如她头发里一直藏着的那根短刺,没有人会想到头发里也能藏杀器,比如她手腕上的玉镯可以打开,里面藏着细丝,绕着韩唤枝的脖子勒一圈很快就能切开他的咽喉,再比如她的手指就是杀器,弹琵琶的时候她的手指犹如流水浣纱犹如风摆柔柳,可是她灌足力量手指可以击穿木板,当然也能狠狠的刺进韩唤枝脖子里。
她想了很多,每一种方式都认真思考过似乎都有十成的把握。
可是杨幼蓓不敢,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些犹豫,但醒悟后杀心渐稳,然后她才更加清醒,韩唤枝这样的人真的会轻而易举的露出破绽?
“那曲子你弹的真的好。”
韩唤枝闭着眼睛,像是在说梦话。
“若以后都能听到你弹,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杨幼蓓眼神一凛。
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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