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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几乎将薛三生的脑袋横着切开,聂野握着匕首的手上满是鲜血,此时此刻,围着他的人有一百多个,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杀出重围。
然而他也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
薛三生的尸体在他面前软软的倒了下去,聂野低头看了看那具尸体,表情有些满足,他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丢丢牛-逼,面前都是敌人他面无惧色,波澜不惊,甚至还想喊一声聂野你真牛-逼。
他双手往后伸抓住两把横刀刀柄,刷的一声,树林遮挡住了大部分月色,可是两把佩刀抽出来的时候,寒光依然凛冽。
一百多个人围上来,步步紧逼,他们已经没有弩箭了。
聂野双刀在手,两只手依然那么稳,没有一丝颤抖。
可是他在流血,一直都在流血。
之前被一百多个人围着树射箭的时候,他一直面对着大树,双手抱着树干,尽量不让自己的正面暴露出来,避开了所有要害,可是大腿上,胳膊上,还有屁股上都中了箭。
他故意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摔的也不轻,此时此刻还能站着已经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事,更何况他不只是能站着,他还想冲锋。
“廷尉!”
聂野高呼一声,双刀向前:“冲锋!”
“呼!”
喊声从那些人背后出现,那是廷尉的呼应。
“廷尉,冲锋!”
几十名廷尉从树林里冲了出来,连弩不停的点射,突然遭受袭击的敌人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被弩箭放翻了一层,他们转过身来的时候廷尉府的人已经冲到近前了。
双方混战在一起。
贴贴儿一刀将面前的敌人砍翻,再一脚把敌人的尸体踹出去,大步过去单手推着尸体往前冲,借助尸体挡住了好几刀,然后横扫一刀将侧面冲过来的人脖子切开。
她看了一眼聂野那边,他们的千办大人弯着腰,左手的长刀已经没有办法再挥舞出去,用来当做拐杖住着地面,右手的长刀不断的劈砍格挡,他应该是彻底激怒了那些敌人,那架势他们就算死也要带着千办大人一起死。
贴贴儿眼睛一红,抓进弯刀冲了过去,她还是更习惯使用草原上的弯刀而不是直刀,可是她的刀比任何一个廷尉都不逊色。
眼看着两个敌人冲向聂野,贴贴儿高高跃起,双腿踹在其中一个人的后背把那人踹的扑倒在地,她落地之后一个翻滚到了敌人身边,弯刀狠狠的往下一剁,刀子剁开了脖子。
下一息,贴贴儿避开敌人的刀子,翻滚着到了敌人背后,然后一刀冲进敌人的后腰,刀子抽出来再刺进去,快进快出,连续三次。
连杀两人之后,贴贴儿冲过去扶住聂野:“千办大人。”
聂野:“你们怎么回来了。”
贴贴儿扶着他往前走:“因为我们不听话。”
聂野侧头看了她一眼。
贴贴儿也看了他一眼:“回来晚了。”
“不晚。”
聂野笑了笑:“刚好看到我的狼狈。”
贴贴儿摇头:“刚好看到你有多强大。”
其实那些敌人在看到廷尉府的人杀回来之后就已经没有了恋战的心思,不少人掉头就跑,他们本来就没有想打,是薛三生逼着他们打,现在薛三生已经死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在这拼命。
不少人冲进夜色中头也不回的跑了,厮杀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众人拎着刀子聚集过来,每个人的刀子上都有血。
聂野看了看大家,笑起来:“你们都不听话。”
“给千办大人做个担架。”
有人喊了一声,然后众人动手劈砍树枝给聂野做了一副担架,贴贴儿扶着聂野准备躺在担架上,聂野面露难色:“不能躺.....”
贴贴儿问:“怎么了?”
聂野道:“你去一边儿先歇会,换个人扶着我行不行?”
贴贴儿道:“怎么,我连扶着你的资格都没有?”
聂野道:“我受伤了,得处理一下。”
贴贴儿:“我不能处理?”
聂野叹了口气,转身,撅了撅屁股:“来吧。”
屁股上好几根弩箭还在那插着呢。
贴贴儿转身:“我去找地方先歇会,处理好了告诉我一下......”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咧了咧嘴:“好惨。”
山路上,几名廷尉抬着聂野往前走,火把照亮了山峡,没有人说话,默然前行的队伍像是一条在山中蜿蜒经过的黑龙。
两天后,他们走出了燕山,在附近的县城找人给聂野看了看伤势,虽然伤口很多,但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廷尉府的红伤药可以说是大宁最好的,沈家医馆配制,效果自不必说。
县城里医馆的人医术寻常无奇,而且应付红伤其实没有多少经验,他的药还不如廷尉府的好,所以他只是给清理了伤口重新包扎之后队伍就再次出发。
又三天后,官道上。
一队骑兵迎面而来,看到廷尉府的队伍之后那队骑兵停了下来,为首的居然是陈冉,身边还跟着一个聂野不认识的陌生人。
陈冉下马问了问情况,得知聂野受了伤他直接就钻进马车里,两个人在战场上有过命的交情,一上车就看到聂野被包的好像个粽子似的,然后陈冉鼻子就酸了......
“兄弟......”
他嗓音发颤的叫了一声,可是聂野并没有什么反应,见聂野还闭着眼睛陈冉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他往前爬了两步,在聂野身边攥着聂野的一只手:“兄弟?”
聂野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陈冉眼睛红红的看向坐在另外一边的贴贴儿:“他怎么样?”
贴贴儿有些为难的说道:“他不让我告诉你。”
陈冉眼泪都流下来了,他沙哑着嗓子问道:“他是受了伤之后跟你们说的这些吗?他是害怕我们知道了会伤心......我的傻兄弟啊。”
贴贴儿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是,是刚跟我说的,他刚才趴车窗上看着你来着,然后跟我说要配合他,不让我告诉你他的伤其实没什么大事了,最重的伤还是在屁股上。”
聂野噗嗤一声笑了,睁开眼睛:“哥......我就是逗你玩玩。”
陈冉抬起手:“告诉我,他哪边屁股伤的最重。”
贴贴儿指了指:“这边,就这边。”
陈冉的手没有打下去,而是侧头看向贴贴儿:“你为什么知道他哪边屁股伤的重?你看过他屁股了?”
聂野:“没有,她没有!”
贴贴儿叹道:“我想看来着,他不让。”
陈冉:“那就对了,没什么好看的。”
贴贴儿眼睛微微眯起来:“你看过?”
陈冉:“......”
两刻之后,陈冉拍了拍聂野的肩膀:“回长安去修养吧。”
聂野一怔:“我都回来了,你还要去哪儿?你不是说专程来接我的吗?”
“我是专程来接你的,但是现在看着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接下来就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你还有别事?”
“有。”
陈冉从马车上下来,回头看了聂野一眼:“我兄弟被欺负了。”
聂野眼睛一红。
陈冉走到战马旁边翻身上去,看了看方拾遗:“按理说,你的任务是把聂野接回来,现在他已经回来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但是我不打算就这样完。”
方拾遗道:“我也不打算。”
他指了指廷尉们身上的白衣,他们在县城里买了白布裁剪了白衣,一路回来,也是送在为战死的那五个兄弟送葬。
“如果就这样算了,大概连我都觉得接受不了。”
方拾遗催马向前。
陈冉看向那些廷尉说道:“你们可以回长安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他马鞭扬起来:“驾!”
数百骑呼啸而出。
五天后,燕山下,陈冉看了看方拾遗:“聂野他们撤出来的时候一路上都留下了记号,咱们顺着几号就能找过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人敢袭击廷尉府的人?聂野和我说,这次的对手是个变态,可我不觉得仅仅是因为对手是个变态他们就敢对廷尉府的人动手。”
“他们有备无患。”
方拾遗道:“聂千办发现了他们,但是并没有发现该发现的,而他们本以为可以把聂千办的人全都杀了,没想到聂千办会独自一人反杀回去......但他们应该已经把想要藏着的东西重新藏好,所以不担心什么。”
陈冉道:“你在这方面很擅长,应该说没有多少人比你更擅长,唯一一次你被甩开是宇文小策,这次我们要对付的人也是宇文小策的人,想不想扳回一局?”
方拾遗回头看了看队伍:“进了山,马就没用了,我们的队伍人手也不太足,你之前跟我说,聂千办说袭击他们的人足有两百,按照常理推测,他们不会拿全部兵力赌,所以极有可能两百人是他们的一小部分兵力,这次是你带队,我没有问题,我是戴罪立功的人,拼命无所谓,而你的人是禁军借来的,如果出了事,陛下会问罪。”
陈冉嗯了一声:“我知道。”
方拾遗道:“既然想好了,那就继续走吧。”
陈冉点了点头:“不急,等等,和聂野分开之后我就派人出去了,你应该注意到了。”
“嗯,你派人去干嘛了?”
“去找一条可以依靠的大腿。”
就在这时候,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层黑色浪潮,地面都好像在微微发颤,随着那浪潮越来越近,闷雷般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你是......抱了一条多大的腿?”
方拾遗震撼的睁大了眼睛。
“不只是我抱的,聂野在离开之前也分派人把燕山里的情况通报给了甲子营将军澹台草野,就算我不派人去,他也会亲自带着人过来查。”
陈冉看了看那浩荡而来的大军,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带着这么多人来了,这不是打架来的,这是移山来的。”
甲子营,澹台草野。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