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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至少二十只狼,这点肉对它们而言也许仅够塞牙缝的。一顿咀嚼之后,崔志佳可以想象得到,两个面孔模糊的警察连渣滓都没有留下,就永远消失在了这大山深处。
崔志佳自己不是什么圣人,他手上也沾满了别人的鲜血,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却不至于让他们用这种无声无息的方式消失在天地之间。
他一直死死地盯着群狼环伺的地方,想象着两具尸体是以怎样的速度被这些狼分吃入腹。再看看对面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男人,他手里有枪,刚刚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杀掉两个警察,崔志佳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拒绝这个男人的要求,是不是下一秒他也会沦为这群狼的食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种心态,像崔志佳这种偏执狂是最明白的,得不到的人宁可毁掉也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去指证自己,两个警察死在深山老林,尸骨无存,唯一的目击证人只有崔志佳。
似乎除了顺从他的意见,崔志佳别无选择。更何况,他刚刚说,只要加入他,就可以见到文沫,就可以侵入她的生活,就可以想方设法地再将她圈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怎么会爱上别人?她怎么可以爱上别人和别人卿卿我我?这才几个月啊!现在的女人,一点从一而终的贞操观都没有!崔志佳的心里难免涌起一股愤怒,非常想赶紧见到文沫本人好好的教训教训她,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狼群享受完一顿饕餮美餐,徘徊在树下不肯离去,实在是刚刚开了荤,树上还有两个香喷喷的食物让它们无法企及。被绿油油的这么多双眼睛盯上,崔志佳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除了老老实实趴在树杈上一动不动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胡思乱想,只乞求天能亮的早一些,让这些嗜血的野兽快快离去,还他们安全的栖身之所。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深秋季节食物对狼的诱惑力,眼见着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一轮红日迅速窜至空中,驱散黑暗,带来光明,这些狼仍然三五成群地徘徊在树下,时不时地猛冲前扑,最高大的头狼甚至能抓住低矮的树杈,要不是它天生不会爬树,不懂得技巧,恐怕早已经蹿上来,将崔志佳这大大的美食拖下去跟自己的徒子徒孙分享。
头皮发麻的崔志佳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另一根树杈上仍然好眠的男人。他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好吧好吧,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这条不值钱的命从此卖给你,让这些畜生赶紧走吧。”
那男人这才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从树杈上坐直身子,自顾自的掏出食物细嚼慢咽起来,视崔志佳的话如空气。崔志佳哪里沉得住气,他从来就不是个能沉得住气好脾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不管不顾,让他自己没有后路的事情。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上面,对其他人和事,半点也没有。此时他腹中空空,还有一群狼想把他当今天早上的早餐,再加上昨天经历过大起大落,此时他恨不顾得跳到旁边的树上,将那淡定无比的老男人踹下去喂狼。
“喂,给句痛快话,你不就是想让我为你效力吗?现在我答应了,你怎么不说话呢?”崔志佳咬着后槽牙,不甘不愿地说出为他卖命着几个字。且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风水总有轮流转的那一天,所有想利用他的人,最终的下场都是被他利用的干干净净,然后死无葬身之地,这个男人也不会例外的。他是干什么的,研究人的心理曾经是他赖以生存的工作,他不会忽悠人,又怎么能劝得别人乖乖地掏出自己兜里的钱呢?
那男人仍然没有搭理他,还是细嚼慢咽吃着自己的一份早餐,动作行云流水,即使在简陋的树杈上,也能吃出五星级大酒店的感觉。崔志佳很想知道,文沫到底怎么惹上这个男人的,肯定是有仇怨的吧,不然谁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到大山深处寻找很有可能转悠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都碰不到的他。
以李响岳护文沫跟护自己个儿亲闺女的性子,他曾经绑架文沫的事情,一定会被李响岳在最大限度内压制下来,不会声张,能知道内部消息并能准确的找到他大致的藏身范围的人,肯定是处心积虑地打探到这些消息。
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不是爱之入骨就是恨之入骨,崔志佳有百分之百的理由相信是后者。文沫啊文沫,你总有这种特质,总会吸引一些变态的人到你身边,这一次你还能如此幸运地逃过吗?突然很想看到你死的那一天,你的眼睛中是否会有恐惧,是否会有后悔?
“我需要的是一杆枪,是一个走狗,我说的话就是命令,我让你做什么,你必须要百分之百地服从,崔志佳,你能做到吗?不用着急回答,我们有好几天的时间,这些狼在不完全死心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你知道狼这种动物,尤其是群居的狼,他们天性残忍,聪明,忠诚,有韧性,为达目的决不罢休。除了群居和忠诚这两点之外,其他的,跟你很像。所以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吧,等这些狼群终于死心散去,我们才能平安。所以我给你时间,好好地想清楚。当然如果你不想答应也无所谓,直接跳下去喂了狼,你轻松,我方便。”
走狗?呵呵,多么没有人权的一个词,想他崔志佳刚刚归国的时候,光鲜靓丽,国内各大心理学研究所院都争相想要聘用他,他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偏偏一切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任何人。
算啦,形势比人强,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走狗也罢,只要能活下去他已经别无所求。
齐冉的父母,大老远的赶到B市想要为齐冉收尸。虽然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们在家乡那个小地方很抬不起头来,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一年多逃亡生涯中又全无半点音讯传来,再次得知他的消息居然是死讯,怎么能不让再一次感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的老两口伤心欲绝,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曾经的准儿媳也出现的时候。
孽缘啊,都是孽缘,他们知道这并不是文沫的错,是他们的儿子一开始走错了路,是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闺女,让她受到了伤害,才有了之后种种。可是毕竟他们的儿子死了,而文沫还活着,他们没有办法不迁怒,因此两人齐声扭头,没有人理会想上来跟他们打招呼的文沫。
文沫只能尴尬地退后两步,放他们进去看齐冉最后一面,默默的自己转身离去。这一次是真的掐断了跟齐冉的最后一丝联系,他的父母不想看到她,最好的做法,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F市九年前的连环凶杀案似乎已经被那个神秘人物放弃了,既然这个案子又被反复提起,文沫当然希望能给当年的受害者家属一个结果。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案件本身并不复杂,嫌疑人的范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最终这起连环凶杀案沦为悬案的主要原因,也许就是当年警方的侦破思路出了重大的差错。凶手绝对不是一个人,更可能是团伙,两个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两个人的团伙,参与人数较少,相对稳定,一个处于主导位置,一个处于从属位置较容易分配,只要这种主导和从属的关系一直不变,两人团伙便可以稳定存在下去。这两个人,一个冲动暴躁一个冷静睿智,一个喜欢杀人,一个单纯的就是想发泄****,不得不说组合很完美,彼此没有利益冲突。
而国内,大多数的团伙作案,彼此之间有亲缘关系的较为常见,因为有血缘的牵绊彼此才能够完全信任,这可是杀人掉脑袋的事,一旦两人之间出现任何的嫌隙,团伙也就要随之解散。
按照这个思路去查,一对兄弟就显得非常可疑:周伟和周强。这两位是亲兄弟关系,弟弟周强自进矿区工作那天起,就表现得不太像个正常人,他敏感易怒多疑,时不时就会暴起伤人,但周伟很会做人,每次弟弟做了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总是尽着好哥哥的角色,帮其善后,他们挣的那点钱,似乎全都花在了赔偿别人身上,周伟对此毫无怨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弟弟。
除了性格上有些缺陷之外,周强干活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那些曾经被他打过的人也拿到了足够的赔偿,也不愿意跟个神智有问题的人一般见识,所以兄弟两个得以在矿区一直呆下去,直到经历了那场导致黄其强死亡的矿难之后,周伟才带着周强离开了矿区。
正是随着他们的离开,一直笼罩在矿区周围村子的连环凶杀案的阴影才渐渐散去。所有认识黄其强的人,都认为他是没有自杀倾向的,他一门心思想着是找出凶手,给自己的妻女报仇,这大仇未报他如何会甘心赴死?更何况以黄其强的职业,他想要接触到****永远都不如矿工容易,毕竟这玩意儿很危险,哪怕在使用量极大的矿区也属于管制物品。
三个人被困矿井,一场小型的矿难,起因确系人为,黄其强至死都被扣上了屎盘子,周伟周强两人毫发无损,还能从容离开矿区,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丝诡异。
但是年深日远,事实真相到底如何,除非找到这兄弟两人,不然以上的一切,仅仅只能算是猜测。
他们离开F市,因此矿区的连环凶杀案停止。但这两个人一旦爱上这种杀戮的快感,他们绝不会停止作案,也许警方应该检索一下,在F市连环凶杀案之后,其他地方是否发生过灭门惨案,也许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开始了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因此这么多年一直流窜在各个省市之间的他们从来没有被人当成连环凶杀案穿起来过,也因此让他们逃避了这么多年法律的制裁。
全国悬而未决的灭门惨案比文沫想象中要多得多,在李响岳和程功的帮忙,她还是花了大约四天的时间才讲这些和纸质和电子版的卷宗看了个遍。
九年时间,从F市开始,慢慢串起了一根线。凶手的逃亡足迹,从最开始的模糊,到现在的清晰可见。
如文沫所料,已经习惯了嗜血的快感,他们是无法压抑自己内心杀人的冲动的,九年十二起案件,都与F市当年发生的连环灭门案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不过是因为这两兄弟足够聪明,每一次作案都跨越了省市的界限,从来没有人将这些孤案串联起来。
既然查到他们的行踪,抓捕这二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周强暴力抗拒抓捕,在打伤了一名刑警后企图逃跑,被随后赶来支援的武警战士当场击毙,周伟却表现得很平静,他乖乖地束手就擒。
似乎是不用再过逃亡的生活,终于可以放下背负在肩膀上超过二十年的沉重负担,周伟狠松了一口气的。他知道自己做过的事,虽然杀人与他无关,所谓强奸也只不过是他为了误导警方而刻意装出来的假象,但他所做的一切也已经触犯了法律,况且情节特别严重,一个死字是逃不过了。
弟弟死了,他再也不会害人了。天知道他有多少次看着弟弟睡梦中的容颜,想把他掐死,这个祸害死了,才会不再有人受伤害,他才能逃过从小到大一直逃不掉的魔咒吧。
伪装现场,毁灭证据,他的所作所为也许看似那么不人道,却均出于保护自己弟弟的目的,他存在的全部意义不正在于此吗?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来自父母的教育,永远都是弟弟太可怜,他是哥哥,要保护他照顾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