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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德国人做生意,比和法国人谈条件容易许多。
“潜艇的制造技术,二十五名海军教官。”
德国领事本以为李谨言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他要的只是潜艇的制造技术。如果不加上二十五名海军教官,双方根本不必再讨价还价。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对海战起决定性作用的,始终是航行在水面上,装有大口径火炮的战列舰和巡洋舰。战舰上搭载的飞机多是用于侦查,航空母舰直到一战末期才开始出现,在海战中并没起到多大的作用。直到二战,巨舰大炮主义仍有相当的市场,各国海军都曾为此进行过争论。
从无限制潜艇战到二战时的海底狼群,德国人在潜艇战术上一直领先。
值得注意的,德国最初采用潜艇战术,主要是因为主力舰队被英国海军封锁,无力和皇家海军决战,也无法冲破封锁,为了打击英国海上贸易,没办法中的办法。第二次无限制潜艇战的开始,为的也不是同英国进行海上决战,而是大量击沉商船,以此来迫使协约国同意和谈。
是的,和谈。
德皇威廉二世是个好战分子,也不是没脑子。皇太子亲自上了凡尔登前线,赢了几场战斗,整体的战局却始终没有起色。同盟国内部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因为与俄国的私人恩怨加入同盟国的保加利亚开始动摇,德国人不得不高度警惕,从背后捅来的刀子比正面飞来的子弹更加致命。
意大利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面前!
德国人想和谈,协约国却不同意。已经杀红了眼的法国,加上同样损失惨重,发誓要报复德国的大不列颠,两个强国摇头,其他国家只能摸摸鼻子,“忍痛”拒绝德国伸过来的橄榄枝。
德国人也火了,于是,在仔细测算过英国每年的海上贸易额之后,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再次开始,德皇相信,只要能把英国的海上贸易掐断,作为岛国的大不列颠,迟早会同意坐到谈判桌上。
英国同意了,法国人还会硬撑吗?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继续在6地上给予协约国军队更大的打击,让他们知道,德国或许无法赢得这场战争,但德国的敌人想要获胜,也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两相权衡,比起死更多的人,是不是和谈更合算一点?
为了达到目的,德国需要威力更大的武器,重炮,机枪,喷火器,冲锋枪,装甲车,凡是能在战场上大量杀伤敌人的,德国一律来者不拒。
在“谈生意”的过程中,李谨言和德国领事都没提及之前的间谍事件,李谨言脸上多数时间都带着笑,留着两撇标准普鲁士大胡子的德国领事,态度也相当的友好。
“二十五名海军教官,必须有海上实战经验。”
事实上,李谨言很想把不久前刚参加过日德兰海战的舍尔或是希佩尔将军请来,但两人的身份注定这只能是一个“幻想”。
这场“生意”谈下来,德国人绝不吃亏。李谨言展示在他们面前的,可是比装甲车具有更大威力的丑八怪一型。
在征得楼少帅的同意后,李谨言将德国领事带到一处秘密实验场,在那里,两辆丑八怪的表现将使德国人毕生难忘。李谨言本不想让丑八怪这么快问世,但形势逼人,这些欧洲列强一旦铁了心,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次的间谍事件成功解决,下次呢?
索姆河战役马上就要打响,马克坦克露面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有了装甲车的刺激,或许不需要两个月,英国人就会把坦克送上战场,与其继续想方设法的隐瞒,还不如先让德国人见识一下坦克的威力,反正马尔科夫已经将英国水柜的消息透露给了德国人,他只不过是顺便在火上添了一把柴而已。
依德国人精益求精,甚至是吹毛求疵的性格,想在两个月内制造出合乎日耳曼人“审美”的坦克,也不是那么容易。否则,二战时的虎式和豹式就不会被粗制滥造的t34围殴了。
况且,丑八怪一型坦克,说白了就是在拖拉机上围一圈钢板,架设几挺机枪,更加先进的丑八怪四型和喷火坦克,打死李谨言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外人看。
试验场中,几名北六省6军军官和坦克兵正等着命令下达。
德国领事和李谨言到达时,竟发现楼少帅也在。
李谨言上前两步,背对德国领事,心中的疑惑表现在脸上。楼少帅只是向他点了点头,没多做解释,转而用德语同德国领事互相问候,交谈。他们的表情很严肃,说话的语速也很快,就算李谨言一直在学习德语,十句里还是有九句听不懂,只能从两人的对话中偶尔捕捉到几个熟悉的词,潜艇,海军,价格。
谈话以为德国领事无奈点头结束。
五分钟后,场中军官打响了信号枪,坦克的轰鸣声响起,滚滚黑烟和尘土飞扬中,两辆丑八怪一型以同样的速度,向挖掘布置好的堑壕碾压过去。
履带在地面上留下四道清晰的印痕,曾是士兵噩梦的铁丝网和各种掩体,根本无法滞缓坦克行进的速度,木头的断裂声,土石的碎裂声,都被哒哒的机枪声掩盖,堑壕里和坦克上的机枪手同时开火,泼洒的子弹像是雨幕,遮盖了整片阵地。
德国领事看得目不转睛,双拳紧握,不难猜测他此刻受到多大震撼。第一次见到坦克威力的人,会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趁德国领事被坦克吸引全部注意力,李谨言轻轻拉了一下楼少帅的衣袖,低声道:“少帅,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刚刚和这个德国人说了什么?”
楼少帅反握住李谨言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擦过,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回家再说。”
话落,直起身,表情无比正经。
李三少捂住耳朵,久久无语。
只持续不到十五分钟的战斗,却让德国领事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德意志需要这样的武器!条件再苛刻,也要把这种武器弄到手!
德国驻华公使辛慈收到德国领事从关北发来的消息后,立刻给国内发了一封密电,装甲车的威力已经在凡尔登得到了证实,而这种被华夏人命名为“丑八怪”的武器,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将远胜于装甲车!
威廉二世经过和大臣商讨,决定同意华夏提出的条件,潜艇的制造技术,二十五名现役海军军官,五十名6军军官,十五名空军军官。除此之外,德皇还大方的送给华夏十艘拆除了炮塔的轻巡洋舰。德国人也在玩心眼,十艘舰船中有八艘是战前临时由商船改装,在日德兰海战中都遭受过炮击,船体损毁严重,船厂甚至懒得修理。与其留在军港内发霉,不如拿去给华夏人做人情。
至于华夏人如何在英国人的封锁下将这十艘巡洋舰运回去,就不关德国人的事了。如威廉二世所想,在战争期间,华夏都没到德国来“提货”,直到战争结束,这份通过电报商定的密约才真正发挥作用。
在华夏人开着巡洋舰大摇大摆离开时,法国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德国水兵一丝不苟的凿船。
继德国人之后,法国人也再次登门,但已经被养大了胃口的李谨言,却没之前那么好说话了。为了换到想要的东西,法国人不只答应了李三少先前提出的条件,还对越南与华夏交界处部分争议领土做出了让步。
于是,在越南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被法国人全权代表了。
送走了法国领事,李谨言脸上的表情也未见得轻松,此时越南的遭遇,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时空中的华夏,在欧美国家如强盗般瓜分世界时,国家贫弱,便只能任人宰割。
弱国失去的何止是国土和财富,还有尊严!
一个失去了尊严的国家,即便是以往跪拜在面前的小国,也敢肆意挑衅,欺辱!
李谨言摊开右手,缓缓将手指全部握紧,用力,指甲刺痛了掌心,心却越来越坚定。这个时空的华夏,绝不会再走上历史的老路!
楼少帅推开房门,迈步进来,李三少正握拳咬牙中。
听到脚步声,李谨言抬头,和站定的楼少帅对视两秒,若无其事的放下拳头,“少帅,你刚刚眼花了。”
楼少帅:“……”
京城
收到关北发来的电报,楼大总统足足五分钟没说出一句话。
站在办公桌前的总统机要秘书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大总统,是否回电?”
“回电?”楼大总统放下电报,猛的一拍桌子,瞪圆了眼睛,“回他老子的电!x了个巴子的,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小王八-羔-子!一天不给老子惹麻烦就不安生是吧?!”
楼大总统桌子拍得砰砰响,骂声震天,机要秘书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展长青出现,才把他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去。
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走”出总统办公室,摸了一下脖子,一手的冷汗。
当初被晋升为大总统机要秘书,多少人羡慕嫉妒恨,想着法的给他下绊子,可如今……他后悔啊,早知道就顺了这些人的意,也好过送份电报都像上刑场。
总统办公室内,展长青看过关北发来的电报,也很长时间没说话。时至今日,能让展部长无话可说的情况,不能说没有,也绝对是少之又少。
“妹夫,你说说,这两个小王八蛋就不能老实几天?!”
“大总统,如电报中所言,此举也是为国。”
“我知道。”楼大总统压低了声音,摸摸光头,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即又提高了声音,猛的一拍桌子,“你别劝我!老子生气!快被气死了!”
展长青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被楼大总统的行为搞糊涂了,直到楼大总统从抽屉中取出另一份电报,看过上面的内容,他才算弄明白。
这封电报是直接发到楼大总统手中的,总统府内有电报机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
“这两个小王八蛋抓人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现在又讹了洋人这么多好东西,我要是不来这么一出,等这帮洋人回过味来,肯定会上门找麻烦。我也不怕他们,就是烦人啊!”说到这里,楼大总统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些,“周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明知道有问题,也不能随便动。如今我算明白身不由己是个什么滋味了。”
楼大总统唱做俱佳,若是一般人也就信了,可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展长青。
“大总统,”展长青放下电报,“有话不妨直说。”
“知我者,妹夫也。”楼大总统摸摸光头,“我也是上了年纪的,如今被这么一气,这心口发堵啊,很快就要病了,病得严重啊。”
展长青:“……”
“那帮洋人找上门,就要劳动妹夫了。”
展长青:“……”
“这事就这么定了,妹夫,你可帮了姐夫大忙啊!”
展长青:“……”
此时此刻,展部长只有一个念头,辞官,挂印!
正如楼大总统所料,很快,英国公使就找上了门。英国人并没像德法一样放低姿态和李谨言商谈,而是想通过华夏政府直接对北六省施压。已经拥有马克坦克的大不列颠,窃取装甲车情报也并非为了武装军队。通过法国,他们也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虽然手段可能不太光明。
朱尔典此行的目的,为的是被北六省抓捕关押的英国间谍。比起其他为大不列颠做事的华夏人,这名以医生身份做掩护的间谍,是个不折不扣的英国人!
“必须让北六省放人!”
调动这名间谍,朱尔典是承担了一定风险的。在潜入北六省之前,这名英国间谍一直在上海活动,他手中掌握的东西,比李谨言能想到的要多得多!朱尔典必须在他没有被华夏人撬开嘴巴之前,把他从华夏人手中救出来。他应该庆幸,华夏人认为这名间谍最重要的目的是窃取军事情报,暂时没有往更多的方面去想。
在出门之前,朱尔典就预料到此行不会太顺利,不过,在华夏生活几十年,于外交场上浸淫大半辈子的朱尔典,一旦打定了主意,绝对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就算是展长青,面对这样的朱尔典,也感到棘手。
展长青同朱尔典周旋时,楼盛丰借病返回总统府,楼夫人正和四姨太说话,楼二少和楼五的胖小子坐在沙发上翻画报,这是《趣谈报》新出的增刊,一刊十页,画的全都是市井趣谈和民间故事,精美的封面,闻着似乎还有一股墨香味。
“大总统回来了。”
楼夫人和四姨太同时站起身,接过楼大总统脱下的外套,送上擦手的毛巾,楼五也起身恭立在一旁,戴国饶同萧有德一样举家进京,戴建声在京城置了宅子,当着楼戴两家人的面,给楼五道歉赔礼,之前的那件事貌似是揭过去了,可就算戴建声真的洗心革面,夫妻之间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儿子,想爹吗?”
楼二少正带着胖小子一板一眼的给楼大总统行礼,结果却被一把抱起了起来,小脸一肃,眉头一皱,“父亲。”
“儿子哎,”楼大总统无奈叹气,“你大哥那样的,有一个就够了……”
胖小子抱着个布熊娃娃,好似还不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楼五想笑不敢笑,楼夫人却没管那么多,笑着道:“大总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快把睿儿放下,没看孩子都快哭了吗?”
没等楼大总统说话,楼二少却开口道:“娘,我没哭。”
楼夫人:“……”大总统说得对,逍儿那样的,有一个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