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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朝堂上,谢燕芳是最年轻的,年纪轻,资历也轻。
他能站在朝堂上是因为皇帝舅父的身份。
当然,他不介意这个身份,他本就是准备用这个身份站在朝堂上,只是不是现在。
太仓促了。
太多意外了。
“三公子,邓弈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有声音问。
谢燕芳回过头,看到一群官员跟上来,他们年纪不等,官职不等,但相同的是神情义愤填膺,以及对谢燕芳的亲近。
就算是仓促入朝,谢氏也经营了很久,他谢燕芳更是交游广泛,虽然这些朝廷的官员跟他没什么来往,但他们的家族都受过他的恩惠,与他有过交情。
有利有报的交情。
他并不真的是只雏鹰,以前只是不站在朝堂而已,只要他站过来,展翅就能翱翔。
这些人对邓弈直呼其名,不屑太傅的官称。
真要说雏鹰,这个邓弈才是,谢燕芳对诸官笑了笑。
“先是让皇后跟陛下一同登基大典,现在又让皇后跟陛下一起上朝。”一个官员沉声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了什么就是什么。”
“这朝堂成了他邓弈的了吗?”
其他官员也纷纷愤怒不满。
谢燕芳神情温和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赞同,待所有人都发泄过后,他才道:“他是为了陛下,陛下的确需要快速的学习成长,大家想一想,时时刻刻贴身手把手教陛下,除了皇后,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有官员要说话,谢燕芳再次制止。
“我知道你们谁都可以做到,但邓弈会允许吗?”
那可是陪伴教导皇帝,对于一个六岁的皇帝的来说,意味着是无比亲密的人,会被皇帝信赖依靠。
握住权柄的邓弈怎能允许其他人得到皇帝的信赖。
“他是为了陛下。”谢燕芳接着说,“也是为了他自己,他监国,无法分心教导陛下,但又不肯让我等来教导,所以,皇后是最合适的人选。”
毕竟皇后是女子,待陛下长成,她要退居后宫,不会也不能干涉朝政。
诸官点点头,明白了,但——
“那就这样容忍邓弈?”他们恼火地问。
谢燕芳道:“如今陛下还小,最重要的是国朝安稳,所以还请大家守好朝堂,做好本职,不是为了邓弈,是为陛下。”
他说着对诸人一礼。
诸人忙还礼纷纷道“公子客气了。”“大人,这是我等之职。”
看着谢燕芳缓步而去,官员们也各自散开,相比于刚下朝,大家的情绪平稳了很多。
这朝堂不是邓弈的天下,还有他们,最关键还有谢氏,论亲疏,这才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邓弈,不过是机缘巧合,先帝无奈选择。
先帝已经故去,邓弈,又能存活多久?
不过,就目前来看,邓弈做的事谢燕芳都没有反对。
“也许,邓弈跟三公子打过招呼了。”一个官员低声说。
极有可能,这个邓弈也不傻,真以为拿着玉玺兵权就能为所欲为吗?如果当时谢燕芳表示反对,邓弈他能怎样?把谢燕芳赶出朝堂?当场斩杀?
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所以,应该是打过招呼了,说服了谢燕芳。
邓弈也是有所顾忌的,那就好。
诸人神情更放松,继续缓步而行,但又有一个官员停下脚。
“不过,邓弈舍不得朝堂,不肯教导陛下,那谢三公子也是不肯吧。”他忍不住嘀咕一声。
邓弈不肯让别人去教导陛下,谢燕芳如果非要去,邓弈岂能阻拦?
甚至,邓弈巴不得谢燕芳去呢,这样就能削弱谢燕芳在朝堂的地位,将他困在宫城——
谢燕芳又不傻!
嗯,正如谢燕芳所说,陛下还小,亲政还早,先不用管,掌控朝堂才是要紧事。
谢三公子此举合情合理。
谢燕芳回到家的时候,谢家人也都知道朝堂的事了,虽然如今谢氏能上朝的只有谢燕芳,但正如谢燕芳所说,不在朝堂并不是远离朝堂。
不在朝堂才更好做事。
“邓弈找你商议的?”蔡伯皱眉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讨好楚岺吗?”
谢燕芳看着蔡伯,眉眼微微一挑:“不是。”
不是什么?蔡伯愣了下,他才不信邓弈是真为了小皇帝好。
“我是说,不是邓弈找我商议的。”谢燕芳道,迈进室内,解开朝服。
蔡伯更不解了,那是谁?邓弈的手下?他知道朝中已经投到邓弈门下的不少,但这些乌合之众,已经敢跑到谢燕芳面前大放厥词了吗?
“蔡伯,别生气啊。”谢燕芳扔下朝服,回头一笑,“是楚昭,我们的皇后娘娘。”
蔡伯愕然,旋即大怒。
“猖狂!”
“她想做什么!”
......
......
猖狂吗?
谢燕芳想着被唤进宫内,听着对面坐着的女孩儿说出那句话时,他的感受,惊讶,好像也不惊讶。
女孩儿依旧穿着普通的衣裙,跟先前那个闯入谢家宅中要见他的楚小姐没什么区别。
她的眉眼亦是如先前精神奕奕,又清澈,只是多了一些光芒。
这种光芒谢燕芳也不陌生,当年他十三岁的时候,听到说太子来了狩猎,他拎着长弓爬上山俯瞰的那一刻,眼里应该就是闪烁着这种光芒。
那是,跃跃欲试。
他没有惊讶,也并没有立刻表明顺从,坦然地问出不解:“为什么?”
那女孩儿看着他,坦然地说:“因为我不要阿羽依附邓弈,我要他独立于朝堂之上。”
萧羽还是个孩子,不管是邓弈,还是朝堂某个官员来教导他,都会让他产生依赖的感情,君王对朝臣有了依赖之情,必然要受其困。
这个道理谢燕芳当然知道,不过楚昭说这句话,是告诉他,她不信邓弈。
“我要陪着阿羽,我来教他。”她说,再对谢燕芳深深一礼,“请三公子允许我这么做,把阿羽交给我。”
她在请求他呢。
谢燕芳笑了笑,收回思绪,端起桌案上的茶,与蔡伯探讨:“我当然不能把阿羽交给邓弈,所以交给她最合适。”
蔡伯听他讲完,脸色一阵变幻:“听起来是这么个道理,就是不知道,这女孩儿的心思——”
自从得知这女孩儿的皇后之位,是她自己跟皇帝索要的,他再看这个女孩儿,就忍不住警惕。
这可是皇后之位。
现在又要跟陛下一起听政。
这个女孩儿胃口也太大了。
“如不然呢?她拼生拼死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谢燕芳笑着将茶杯递过来,示意蔡伯添茶,“上朝真的好累,走到人前好累,要说很多话。”
蔡伯无奈给他斟茶:“在家的时候也没少说话。”
谢燕芳将茶一饮而尽。
“不怕她什么心思,她现在的心思只能是,阿羽好,她就好。”他说,“为了阿羽好,我们就要对她好。”
蔡伯将茶壶放下:“好好,你说好,就自然是好。”说罢起身,“你快歇息一下吧,人后还有很多事要你做呢。”
谢燕芳看着老仆退了出去,斜倚躺下,忽的又睁开眼。
他是那女孩儿说服的。
那邓弈呢?
那女孩儿怎么说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