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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雨界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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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国,离恨山,今日下起微雨。

    雨界多雨,越国有雨,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两年之前,此地建有合欢宗,但此宗,被越国‘药尊’韩元极,一夜覆灭!

    这里,是老魔倒霉徒儿惨死之地,又是老魔与宁凡相遇之地。

    这里,是宁凡为女魔采补之地,又是与纸鹤初相识的地方。

    是开始,亦是结束。

    自合欢宗覆灭,此地只剩废墟,山底灵脉亦碎,灵气不存,再无修士再次建立宗门。如今,只有樵夫偶尔上山,劈劈柴,山间便偶尔有山谣传出。

    雨幕之中,一名白衣黑氅的青年,立在山巅,听着歌谣,双目微闭。

    脑海中,一幕幕回忆旋转。

    周身上,雨点尚未打湿衣袍,便诡异地偏开轨迹,并未落在青年身上。

    那让雨点偏离轨迹的神通,名为,雨之神意!

    “我在此偏离命运,于是,我不再是我。雨水偏离轨迹,它却仍是雨...人不如雨,太过善变...”

    青年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沧桑的神意。

    老魔走了,独孤走了,七梅冷了...雨界有雨,那离恨山,亦冷了。

    老魔一走,百年之后,涅皇或许便不会威胁到自己,若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相比轻而易举,便会避过与涅皇的交锋。

    百年碎虚,难...百年胜涅皇,难...能逃,为何不逃...

    为何不逃,为何还要执着,为何还要拼命提升实力...

    修魔,究竟是为何...修道,又为了什么?

    宁凡的心,心魔渐起,这心魔若不斩,则一生一世,他无法结丹,并将终生被其侵扰。

    “或许,听从师尊的言语,放弃百年碎虚的空谈理想,放弃与涅皇争锋,安安稳稳千年碎虚,更为稳妥...”

    “但韩涅天,他伤了师尊!这仇,岂能说算就算!”

    一瞬,宁凡心魔被生生压下,而宁凡蓦然睁眼,整片离恨山的雨水,忽然被赋予了一丝奇异的神韵,竟生生停止在半空中,不下落,不移动,好似悬浮,世界仿佛静止!

    让雨水不再下落,因为青年的雨之神意中,被赋予了一丝意境——逆天伐苍之心!

    这逆意,使得雨水倒悬,这逆意,使得心魔,被生生压下。这逆意,被青年当做斩心魔的根本手段!

    “还不够...若我凭雨之神意,能使这漫天细雨,倒卷苍天,则逆意,便足够了,那时,即便不斩情,我也能,灭心魔!”

    青年收了所有神情,最后看了一眼合欢宗废墟,沉吟片刻之后,一步瞬移,消失在微微细雨之中。

    他这一走,则合欢宗的因果,就此了断。

    而刚才山雨静止的诡异情景,早使得几名在山中劈柴的樵夫,胆战心惊。

    “我的天呀,这雨,刚才怎么突然不下了...真是...真是白日见鬼了,这个地方,真是邪乎,还是快快回家的好...”

    ...

    一日后,雨停,天现明虹。

    天离宗的废墟上,一个白衣黑氅的青年,黑芒一闪,凭空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关注。

    天离覆灭,宗门尽毁,废墟之中却仍有不少半毁的丹药、法宝,引得不少修士,在此废墟安营扎寨,在废墟中寻宝。

    亦有不少修匪,暗中雌伏于此,一旦发现哪个修士从废墟中淘到什么好宝贝,则极可能,对那修士出手夺宝。

    宁凡出现在废墟之上,神念一扫千里,对所有发生之事,顿时了然。

    望着这片废墟,他微微闭上眼,他来此,并未为了寻宝,而是为了,了结心中余念。

    他闭眼,良久,天空之上,竟濛濛生了雨意。

    旋即,小雨如苏,那小雨,似乎是宁凡心头神意所引下。

    而宁凡,则闭目自语道,

    “雀神子的雨之神意,共种下三念,第一念,为杀意,第二念,为战意,第三念,为逆意。此三念融入,方才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神意。逆意我有,虽然尚不足,但日后必可彻底明悟。杀意,我亦有,在这天离废墟之上,我的杀意,难以忍耐!”

    宁凡的脑海,回忆起宁孤在天离宗受到的损害,回想起宁孤终生无法修道的苦涩。他的心,被冷漠的杀意所包裹,且杀意,还在上升!

    一旁的数个辟脉修士,显然还不知道,青年的可怕。

    他们在此寻宝,已多日,却只寻来一些破铜烂铁,自然是心中烦躁的。

    对宁凡,他们不感兴趣,甚至对这凭空降下的雨水,他们亦无兴趣。

    但他们对宁凡身上宝贝,他们却忽然大感兴趣!

    “上品法宝?!还是金玄灵装?!或者是三转丹药?!这罗盘怎闪烁的如此剧烈!”

    数人之中,一个鼠须男子,手持寻宝罗盘,望着宁凡,眼神火热。

    他们在此寻宝,自然是散修,且其中几个人,还偶尔干干修匪的勾当。

    天离宗废墟,被许多修士搜寻过,其中法宝,已经很少了,但眼前的宁凡,似乎是个大肥羊啊,身上不知带了多少宝贝,竟然能使得寻宝罗盘,如此剧烈晃动。

    有些眼力的鼠须男子,更是从宁凡发间、手腕上,看到了青丝缎带、古兽护腕,每一个都是金玄灵装,价值不菲。

    宁凡,果然是肥羊啊!且看起来,宁凡这肥羊,年纪极轻,修为多半也高不到哪里去。

    众人看不出宁凡修为,便将宁凡当做修为低微的公子之流。

    也不知哪家公子,竟跑到天离宗这里赏花看雨,真是不知死活,不知道这里有许多散修、修匪,都是亡命之徒么!

    “杀...”

    鼠须男子对一旁辟脉七层的大汉低声下令,而那大汉,立刻露出狞笑,摩拳擦掌,朝宁凡靠近。

    杀宁凡,在大汉看来,绝对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但他越靠近宁凡,便越发现,一丝被野兽盯住的危机感,升于心头,使得他脚步渐渐缓了。

    及走到宁凡十丈之外,一股好似洪荒凶兽的杀意,让其气血狂涌,并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再难靠近宁凡半分!

    此刻,这大汉再傻,也看出来,宁凡并非什么公子、肥羊,而是一个隐藏的绝世高手!

    而鼠须男子,更是面色大白,他一见宁凡眼皮动,立刻大呼,

    “弟兄们,速逃!”

    这一刻,宁凡,睁开了眼,而百丈之内,一滴滴雨水,忽而变作剑一般凌厉!

    “迟了!”宁凡眼光一寒,雨幕之内,鼠须男子等人,直接被雨水给淋成筛子,血溅荒丘!

    杀这些辟脉散修,宁凡根本没动一丝法力,仅仅是以雨之神意,融合了杀意...而那不可伤人的杀意,便化作武器,杀死了这些散修。

    不够...神意中的杀气,比起雀神子来,根本是天壤之别...但宁凡,确确实实在雨之神意中,融入了第二种意境。

    逆与杀...雀神子的第三种意境,是战意,但宁凡与雀神子不同,他修魔,并非为了称霸一方。他提升实力,亦非为了血战天下。

    从本质而言,或许他与宁孤一样,与纸鹤一样,不爱杀伐...只是他没有选择。

    废墟之上,其他散修意识到此处惊变,立刻有人,认出了宁凡的容貌。

    “鬼...鬼雀宁尊!连紫阴老魔都能杀死的狠人!这等人物,为何要来天离废墟,难道是来寻宝的?”

    对这些人的疑问,宁凡没有回答,只遁光一闪,化作冰虹离去。

    “合欢宗,有逆。天离宗,有杀。而寒月山,则有...萧索和孤独。我曾获得胡风子修丹,允诺其护胡家...胡家之后,越国之中,应再无因果未了...”

    宁凡的遁光,渐渐消失在雨中,而那雨,渐渐也就停了。

    一个个修士,在宁凡走后,方才大松口气。

    而有心之人,则寻思,刚才宁凡以雨杀死几名散修的恐怖手段,究竟是什么神通?

    只是,以他们的低微境界,恐怕一生一世,都无法明白的。

    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是...鬼雀宁尊,果然是极其可怕的高手。

    ...

    西越寒月山,曾因月寒泉而闻名。西越胡家,曾因老祖胡风子而鼎盛。

    但自王遥来临后,胡家精锐尽死,老祖更是服下尸腐丹惨死。胡家没落,月寒泉水亦被某个厉害人物取走。

    谁取走月寒泉,胡家修士对外皆是不说,但有心之人仍是探查出,此事与鬼雀宁尊大有关联。

    不过如今宁凡在越国如日中天,谁会不开眼,为了一脉灵泉,与宁凡为难?

    随着胡家没落,关注胡家的变少了,往日亲近胡家的一些修真族,大多与胡家断绝了来往,甚至,更有不少仇家,寻衅上门。

    而就连一向交好的紫光宗,都对胡家窥觑起来,甚至要求胡家,并入紫光宗!

    无他,魔越之战,紫光宗受了不小损失,掌门都重伤,如今确实需要吞并一些小修真族,补充实力的。

    胡家族殿内,关于紫光宗,胡家高层正议论纷纷。

    “紫光宗,怎能如此欺人?!家主,不如我们向宁尊求助吧。”胡家一名融灵初期长老,劝谏道。

    “宁尊...此事,还是不要麻烦他为妙,他与家祖约定,出手三次守护胡家,若仅仅为了这等小事请动他...”当日那黑衣青年胡明,已成胡家家主,对长老的建议,无奈摇头。

    胡家,皆被宁凡种下念禁...对宁凡的个性,胡明不知,所以,最好不要惹恼宁凡为妙。若宁凡不愿帮忙,反倒一怒之下,催动念禁,灭了胡家所有修士,则胡家最后血脉,都将断送...

    能不求人,便不求人...紫光宗的要求,再想想办法好了。

    但便在这时,从远处的寒月山上,一道飘渺的声音,夹杂在神念中,忽然在族殿之内响起。

    “放心,宁某允诺之事,不会反悔。此次,便为你胡家出手一次。胡明,速来寒月山见我。”

    ...

    寒月之巅,宁凡立在一块无碑之坟前,闭目不语。

    胡风子,为了一族存续,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以此换得宁凡出手三次...

    这,值么?

    他的周身,渐渐升起一丝雨意。寒月山上,似乎有胡风子的道,那道,与宁凡的道,暗暗相合。

    值么?

    一路修魔,为情所困,为恩所累,为仇所迫...一切,值么?

    淅沥的小雨,洒落寒月山。

    那雨声中,却带有一丝茫然情绪。

    “我一路走来,为了什么,又可否值得...这雨,滋物无声,它又落得什么好处,又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