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鲁心中崇敬之情激涌,忙不迭激发己身元气为老族长推拿躯体,如此好一阵子,得了元阳滋润,山继祖才稍显平复,虽仍虚乏不堪,总算再无昏厥之虞。他捉住山鲁臂膀,急切道:“这祖魂界域,可保一时无虞,但若是这动乱持续下去,又或再有增强,彼时便是我烈山生死存亡之际!”
山鲁乍闻此言,也自震骇莫名,一贯沉着的汉子,骤临此举族危亡之时,也失了主张,不禁语声带抖,“叔父,这可...如何是好?”
山继祖喉间蠕动,神色忽归平淡,“届时,为叔便将这把老骨头血祭给列祖列宗,总要为烈山博得一线生机!”
山鲁山熊闻言悚然一惊,轰然拜伏族长膝下,连声劝阻。山继祖并不理会,只是调理气息。山熊性子憨直,心中急切,横声道:“若是万不得已,便让俺殒在叔父前头,归魂途上,为您引路,先祖面前,为您唱名!”山鲁也在一旁应和。
见及两兄弟耿率如此,山继祖心下甚慰,出言安抚几句。待二人情绪稍稍平复,才吩咐道,“真到了那时候,凛凛天威,非我族中寻常人众所能承受,待为叔血祭之后,这祖魂界域便可暂辟净土,大约能坚持旬月,届时你俩便向北突围,到豢羊部落求援!”
两人也知面临如此绝境,不可心存一丝侥幸,因此并不吭声,只是重重点头。计策已定,三人一时沉闷无话。
山鲁凝眉深思半晌,问道:“叔父,这元气动乱来的好生蹊跷!咱这群峰之末乃是无比荒僻之地,远近并无天奇地险,怎生得如此灾祸?”
山继祖赞道:“鲁哥儿你说得不错,群峰之末自古以来便没有元气动乱的记录,这方圆数千里之内也确然没有能使天地元气动乱的所在。”眼见两人疑虑更深,长叹一声,道:“这也正是为叔最担心的,如今看来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大能力者在附近交战,且是生死之战!”
但凡修行,无论种族,于元气掌控必入精微之境方堪称大能。大能交战,举手投足之间,并无赘余声势,只蕴无俦之力于指掌之间,纵有翻天覆地之能,也能很好地控制余波。似这般令天地生乱的情况,却正是面临生死鏖战,令人无暇收束气息的缘故。
山鲁常侍奉山继祖左右,朝夕请益,自有不凡见识,知晓其中利害,只是震撼难已,须臾不得作声。山熊却颇为率真,瓮声道:“既是如此,那便好办了,贼老天不好打商量,但若是有人在附近厮打,俺去劝他们罢手,至不济,也换个所在,也好与我烈山数千黎庶行个方便!”
山继祖一愣,轻笑不语,山鲁见自家兄弟憨直如此,也觉好笑,只是口中苦涩,怎么也笑不出来。
山熊只觉自己所言尚有几分道理,怎地却无人认同。心中有些气闷,便在一旁自顾寻思。一时之间,山顶没了声息,静谧之潮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这最后一块礁石。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现出鱼肚白,一直静坐调息的山继祖忽然心中一动,睁开双目回头望去,只见祭坛之上,不知何时起伫立着一个人。
只见那人面目清癯,眉锋飞跋,高颧广颡,矜傲之气浑然自具,眼角风霜微露,约莫五十上下年岁。满头乌发批垂,身着广袖重衣,腰缠秘章玉带,足蹬鎏金青铜履,卓然气质不言自明。相形之下,山继祖一袭粗布麻衣端的是鄙陋不堪。
那人眉峰紧皱,躬身埋首在坛上来回走了一遭,口中喃喃念道:“怎地到了这里,便没了踪影呢?”却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山继祖踏步上前,还未作声,那人头也不抬,当先开口,语气不急不缓,“老夫伯先,与友人在此田猎,一时失了掌控,导致这元气动乱,如今尘埃落定,少时便会散去,尔等勿虑!”
元气动乱不会嬗变成祸,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然而山继祖见他站在祭坛中央,一副残眉深深皱起。一侧的山熊见了,登时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前冲,手中骨棒带起一阵凄厉啸声向那人当头罩去,口中大骂道:“哪里来的泼才,胆敢践踏我烈山祖魂休憩之所!”山鲁只逊一个身位,持刀掣盾紧随其后,顷刻间形成合击之势。哪知山熊始一接近,手中棒子还在当头未及落下,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便照来路滚回,与山鲁撞作一团,一并飞出祭坛老远。
山熊摇头晃脑爬起来,仰天大吼一声,又冲上祭坛,山鲁做了肉垫,受力颇巨,一时挣扎不起。只几个呼吸间,山熊又被打回,这次却再也爬不起来,伏在地上挣扎不已,虎目暴绽,口沫横飞,手上走不过,嘴上也要占些便宜。
山继祖在一旁逡巡战机,却连两兄弟怎么被打回都没看清,从头到尾那伯先衣袂都未动上一动,此时更是背负双手,好整以暇地看过来,只一眼,山继祖便觉好似一镇山岳压下,刚刚提起的一口真劲竟也为之一泄。
“好教尔等得知,这南疆横纵数万里幅员,大小部落上千,便没有老夫不能站立的祭坛,尔等大可不必如此激愤。”伯先悠悠说道。
山熊充耳不闻,仍自伏地大骂,山里人见识浅薄,此獠也性非灵巧,一番污言秽语尽是乡间俚词,粗鄙难闻。伯先听了,饶是圣人品性,也激起了火气,冷笑一声,也不见他作势,隔空一掌击在山熊背上。山熊登时如遭雷击,身体龙虾一般蜷起,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赤红,好似升腾着极大的热力。他将牙关紧咬,齿龈渗出血丝,仍自呜噜不止,只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山鲁见得兄弟遭袭,翻身过来查看,才一接触便猛地缩手,竟被他惊人的体温烫了一记。心中骇然:“这还了得!”便要上坛拼命,才走几步,便听得山熊切齿挤出几个字:“热煞俺咧...”
山鲁听了,忙折身回去,三两下除了山熊周身衣物,将他脱得赤条条,越看越像过了油的龙虾。山鲁四下张望,目之所及却哪里有水?他也不敢扔下族长和兄弟下山去寻,情急之下,便拾了一件皮裘在一旁猛打扇,只想着便能缓解一下兄弟的苦痛。
伯先见了,低笑道:“你这般做法只是害他,殊不闻煽风点火,越烧越旺么!”
山鲁急道:“那该怎地?”
“你去接一釜童子尿来,三岁以下最佳,取来周身淋遍,淬他一淬。”说时一张老脸正经之极,也不知是真是假。
山鲁闻言一呆,事关兄弟性命,也不敢擅拿主意,只好转头望向山继祖:“族长...”
“先救熊哥儿,为叔没有事!”
一得了应允,山鲁足不沾地地朝山下奔去。
山继祖望一眼山鲁渐去的身影,缓缓站起身来,整肃衣冠,神色庄严,端的是一丝不苟,朝着伯先高声唱道:“烈山氏继祖见过大人,万望大人饶恕敝部冒犯之罪!”说着便要躬身行大礼。
伯先见了,只一摆手,带起一阵和风,山继祖便怎么也拜不下去。
“小老儿莫弄这些虚头巴脑,老夫最烦这些,这小子嘴虽臭点,脾气倒还对胃口。”
山继祖凝眉拱手,“这小子名唤山熊,倒不污了名头,活生生一头狗熊也似,老朽在此代他谢过大人青眼,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他这一回。”
伯先咧嘴一笑,不置可否。山继祖见状,心道这位大人虽然小气,却也不至于伤了山熊性命,说不得便是吃些苦头了。于是侍立在侧,随伯先步至山巅崖前。
山下亮起粼粼灯火,稀疏的夜风中传来妇人嗔骂,小儿啼哭,夹杂着犬吠唁唁,彘声哼哼,好不喧闹。两人皆目力超群,清晰可见一个昂藏汉子,怀抱一尊斗大瓦釜,飞也似地在石屋间穿梭。
伯先笑容更甚,拊掌称善,山继祖眉目低垂,视若无睹。
山继祖听闻元气之危已经冰消瓦解,紧紧提起的一颗心便放回了肚里,此时便有闲情逸致陪这神秘莫测的伯先吹风赏景。伯先舒目四望,忽然开口道:“老夫追截一样灵物,数千里不曾失了踪迹,到了此地,丈尺之间竟走脱了它!”
山继祖闻言,叹道:“以大人神鬼莫测之能,尚且无策,况且我等碌碌之辈。”
“老夫也不指望尔等能找见,只是此物有灵,兴许还有几分古怪脾气,说不得你部福缘深厚,便可觅及。”
山继祖不敢答话,唯唯称是。
说话间,便见山鲁抱着瓦釜已上到了半山腰。伯先返身踏上祭坛,对山继祖道:“老夫在此看他浴溺却不雅观,你且替我看着,务要让他淋个通透,免得落些什么后患。”举足欲行,忽又想起一事,恍然道:“对了,此番田猎做得忒不利落,颇遗了些手尾,老夫估计,不出三日当有一波兽潮从此逃窜,你须好生计较。”
山继祖正自无奈,猛听得兽潮二字,心下顿时大骇。抬头看时,却哪里还有伯先身影,苦笑之余,只得向着那方空中揖手以全礼节。
东天欲曙,一轮红日半隐半露于群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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